当时知道这消息,除裴钧,只有五人。五人之中,闫玉亮前世先于他死在狱中,是到死都在把所有罪过往身上揽,方明珏更是从头到尾与他同刑,就连崔宇和梅林玉最后也被关进大牢里,可反观曹鸾……
他每每想到此处,就绝难再想下去,可今时今日他却不得不问自己:
那时曹鸾,真是凭多年手段才从这场浩劫中全身而退?可再回京城直如再进龙潭虎穴,在他这囚徒眼中看来是重情重义营救背后,难道就真就只是“情义”而已?那曹鸾又为何要说“对不住”他,为何离开京中时机就那赶巧?他离开之后,蔡氏鼓吹和张家弹劾,又真足以让姜湛确信他是个*佞?如果不是,那姜湛究竟是怎样、又是从何处得来实证,才能确信他真做出不可原谅之事?
想他前世为姜湛付出十六年,恩缘纠缠、共度患难,难道姜湛真不知他所做切都是为个“情”字?难道姜湛真对他从没有过真心?难道姜湛身为帝王戒心,真能将切情义尽数斩断,无论他谋逆是真是假,只要事起,先想就必然只是杀掉他?
这笔笔疑窦在那时并未让他觉出异样,眼下叠起曹鸾近来警告和提点,加上董叔和梅林玉疑惑,却是让他即使不愿,也不得不想得更深……
车去。
时京中风物扑面而来,车水马龙,雕楼画角,直入浪涛将他淹没。他梦见董叔带着他在满园木槿间疯跑,他梦见自己被同街娃娃指着鼻子叫乡下人。他梦见自己满头大汗跑到董叔跟前,大声鼓气地跟他嚷嚷:“你们京城人怎那坏啊!他们都骂!”
梦里老态未显董叔下子就笑弯腰,把他抱起来哄道:“往后小少爷也是京城人,是将门之后,高门之子,谁再敢说三道四,咱就叫他尝尝拳头!”
耳边是孩童退散叫嚷,眼前是迷蒙雾。他梦见自己冒雨往巷陌中跑去,身上麻白孝衣换作青绸衫子,手里长枪换作夹满黄笺读悟。推开门,仍是韶华年岁裴妍正站在碧塘边花树下,回眸看向他笑。转过池塘去,只见漫天雪雾里,个躲在假山后皂衣少年已跌坐在石头上,玉容怒,起身推开他拔腿就跑——
他似被推落悬崖,陡然就从这迷梦惊醒,睁开眼,口舌与手脚剧痛再度袭来,气若游丝中,忽闻牢外正有人叫他:
“大人,驿馆到。”
车外忽起声叫喊,将裴钧唤回神来。
他回还神思捞帘看,果见是城北驿馆
“子羽,你听说,替你备好条路子……”
……
他不是没有过怀疑。
实则前世临死前和今生再世为人后,他脑中都有个挥之不去念头,叫他经想起便后背生阴——
从眼下情状看来……如果说他前世落难时,六部之中背叛他是崔宇背后沈家,身边背叛他是养在府中多年邓准,那邓准虽然知道他切行踪和见过人,但却不绝不会知道他转运库银、粮饷时日,也不会知道他兑换银钱目。而这些消息,崔宇是清楚。但崔宇是个多守口如瓶人?就算沈氏能从崔宇平日行止间窥得蛛丝马迹,可牵扯到如此事关人命消息,崔宇又真会疏忽到让她得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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