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吃,稹小公子赏什不吃。”沈山山这才扯起半分唇角,袖回手去坐,“你要能消气儿,叫吃多少都成。”
徐顺儿端西瓜来又给他打水洗脸,俩就着脏衣服边吃,边说起御史台入班授职事儿惯要等到九月吏部查完新晋案底,他问这当中闲着做什,说这侍读怕是还得熬到那时候,他说他也要继续在学监里帮先生授业,这考完学不过完桩事儿,往后事儿还多着呢,也不知入台是个什情形。
吃完瓜还是热,天儿叫人懒,俩也怪无趣,话说差不多,只在阑干上歪着看会儿天。
那时也不知怎,都快枕在阑干上睡着,却忽觉被人胳膊肘撞,疼得睁开眼,见沈山山清黑眸子正看着,忽而半信半疑问句:“稹清,俩怎就十八?”
半梦半醒听他这话,时也不知怎接下去,便又懒懒掉过头去眯眼看天。眼见着层云在日下薄散,细看中好似被风吹着走,又好似它并未动,反倒只是在移着。
【佰三十】
皇上送那绣扇料子太好,是丝绢搓揉不得,回家后徐顺儿捣鼓半日,上头沾果泥浆子是怎都洗不掉。
他好容易才劝松口把扇骨先拆下来,他打盆水坐在院儿里,好用绸帕沾皂面儿点点儿地清卸下扇面儿。蹲在旁边儿捏着袖口直嘱咐他轻点儿弄轻点儿弄,结果他抹过几道绣线还是给擦褪下几缕青蓝来,那颜色混着稍微落下几丝儿红融在水里搅和,把扇面儿原本留白都给糟蹋。
这还能怎着?双目闭,下刻揪过那扇面儿把就扔在地上,连着扇骨都道全部摔:“甭洗!越洗越脏!破大个扇子爷不要就是!”
徐顺儿捏着个绸帕子干瞪眼,正不知道怎劝,恰沈山山终于游完街匆匆赶来给赔不是,身上衣服都没及换下,脸上也有红浆子。他进院儿来正巧看见那地皮子上躺着糊湿青红扇面儿和乱拆扇骨子,约摸也知道这气得不轻,便就将那两样儿捡起来先给徐顺儿,又坐身边儿来好言相说。
那时忽想好生回味下沈山山那话中十八年里究竟都是怎
不记得他同讲什,大概不是说对不住就是说赔个样儿给。可搁在这儿,往后却再没有扇子能比得过这把去,沈山山他赔不。
任谁也都赔不。
头疼起来且静静,看着沈山山同自个儿衣袍上也全是果子花瓣儿各色浆子,心知就算当时扇子是捏手里大约也不定能保住,天意如此怎都不能怪沈山山,便拉着他回廊子上避日,着徐顺儿去给他拿点儿镇好冰西瓜,“算……扇子不就打个凉,这儿还有是,哪把不是样儿扇。天儿大,你也在外头晒半日,坐着歇歇罢,今儿也是你好日子,甭叫糟蹋。”
沈山山由着拉他到阑干坐,凝眉看会儿,忽而抬起手来,又放下,但下刻却还是忍不住抬手往眼角处轻轻拭:“你要说这话,倒是先把脸擦干净,不然喜事儿都给你吓跑。”
赶紧胡乱抹过把脸,抬脚踹在他小腿上:“你他娘是来赔罪还是问罪……西瓜你还想不想吃?不想吃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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