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岄点头:“高辛人被邪狼附身,会给驰望原带来灾难。”
“你信吗?”
“不信。”
“那昨天火呢?那不是灾难?”
“有火,自然就有纵火之人。”靳岄说,“纵火之人有错,这错怎能牵连到她族人身上去?”
他说话做事丝毫没有当夜庄严持重,似乎真当靳岄是自己仆从,靳岄倒觉得他这样十分有趣,便跟他仔细解释。
茶叶是灯节当天贺兰砜在街上买。出门做生意除北戎人还有许多大瑀行脚商,有杂货铺子荟萃百物,大瑀、北戎、金羌新奇东西应有尽有,靳岄还看到来自海国琼周巨大螺角。但两人都囊中羞涩,便只买些最便宜碎茶叶。
碎茶叶滋味当然不够好,靳岄虚心接受大巫无礼评判,在心里默默揣摩他来意。
“你过得不像个奴隶。”大巫用手杖敲敲靳岄膝盖,“头发为什不梳北戎发式?还有你这袍子靴子,奴隶可不该穿这好东西。”
靳岄穿着其实极普通,贺兰砜根本没法让个奴隶穿戴得多好,但他明白大巫意思:在烨台他见过真正奴隶,他们在寒冬里也只能穿着单衣,若没有靴子便赤足在深雪里行走。
就在门外,他说要见贺兰家二爷!”
贺兰砜和贺兰金英谈话不能被人打扰,靳岄曾见过大巫,便主动去接待。
大巫仍披灰白皮毛大氅,那大氅在日光里愈发陈旧得览无遗。老头裹在里头,皱巴巴脸上看不清喜怒,所有表情全被胡子和乱糟糟白发遮盖,只看到双精光闪烁苍老眼睛。
“得吃点儿东西,烨台油茶挺好。”大巫持着手杖,杖子顶上那团脏污毛团在初春风里细细地飘散飞絮,“厨房在哪里?”
厨房里,浑答儿和都则正忍气吞声地给卓卓和阮不奇做手抓肉。靳岄把众人请走,恭恭敬敬给大巫端上油茶和手抓肉。大巫用手杖敲敲地面:“你留下,陪。”
大巫喝口冷茶,良久沉沉笑出声。
“那高辛狼崽子,救倒是很卖力。”他说道,“城南所住绝大部分都是北戎人,他毫无芥蒂,去救,也是难得。”
靳岄:“他有名字,他叫贺兰砜。”
大巫便定定看他:
“高辛人行事果然与北戎不同。”大巫哼哼地说。
靳岄手臂上奴隶印记,此时忽然隐隐痛。他虽知当日大巫出手是为保护他和贺兰砜性命,但肉体伤痛不好痊愈,他心头留下痕迹更是难以磨去。
“这与高辛人有何关系?”靳岄盯着他双眼,微微笑道,“大巫莫不是忘,现在是云洲王奴隶。”
大巫哈哈大笑,终于舍弃手杖,直接拍拍靳岄肩膀:“你果然不好对付。”
笑完,大巫忽然问:“你听过高辛人传说?”
吃饱手抓肉、喝足油茶,老人缓缓舒出腹中浊气,意犹未尽地望向厨房。
靳岄问:“还想吃什别吗?”他对允天监里那十几口炖着肉汤药锅记忆尤深。
“有什大瑀好吃好喝玩意儿吗?”大巫毫不客气,“全给上来,都试试。”
靳岄翻找半天,从贺兰砜房间里找出小半包茶叶,浓浓地给大巫沏上。
大巫喝不惯这东西,先是嫌它臭,又是嫌它苦:“大瑀茶叶也不见得有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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