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事情需要经哲翁同意,但靳岄如今已是云洲王奴隶,云洲王点头,他便得到自由。岑融抓起他手,摩挲他手臂伤疤:“可惜这印记是消不去。”
靳岄只觉得复杂,又有些可怕。他面对云洲王、岑融,会提前打起十二万分应对心思,才能步步为营,句话解读出千万种意义。可是面对都则、浑答儿,他就像面对贺兰砜样,坦率直接。
“别人对你好些,你便觉得他不错。”陈霜又说,“早就觉得,靳岄你啊,有时候精明,有时候倒天真得厉害。”
靳岄默默吃肉干,良久才道:“再有伤药,给浑答儿吧,好歹吃他这多肉干。”
***
贺兰砜和靳岄预料之中离别,来得早些。
隶恩赐伤药,甚至个大瑀奴隶日子过得都比自己好。靳岄,他会憎厌你。”
靳岄默默听着,良久点头:“懂。”他仍有几分怀疑:“可是你怎知道?”
“你和贺兰砜去血狼山那段日子,浑答儿和都则常到家里来。”陈霜笑道,“浑答儿这孩子脾气是不好,气焰嚣张,但他直来直去,容易看清。都则不样。你们可能不晓得,他偷你们东西。”
阮不奇常和卓卓呆在起,卓卓对浑答儿有天然敌意,浑答儿又十分喜欢跟阮不奇逗闷子,两人互相用大瑀话和北戎话骂人,虽然听不懂对方说什,但晓得是在问候彼此祖宗。俩人吵闹得厉害时,都则便去陪卓卓。
都则有时候会在卓卓阮不奇房间徘徊,有时候会钻到贺兰砜与靳岄房间里,他牵着卓卓,是个天然屏障。被偷走都是小物件,腰带、茶杯、毛笔、头绳。阮不奇最先发现自己梳子不见,找很久,陈霜在后院棵树下发现被烧剩半木梳。
八月很快过去,秋意随着九月迅速降临碧山城。九月底,哲翁率浩浩荡荡队伍来到碧山城,云洲王也在其列。
迎礼之后便是漫长、繁复宴会。贺兰砜随云洲王跑上跑下,有时候也喝酒,但神智是清醒,回来时候绕到靳岄院子外头,小声喊他。两人隔着墙头说会儿话,再道别离去。
几日后,云洲王把靳岄放出来。解放那日,靳岄在云洲王宅子里看到岑融。
“接你回家。”岑融笑吟吟道。
靳岄这才知道,在无数次商谈、宴饮之中,云洲王与岑融终于达成协定:他答应把靳岄还给大瑀。
“对些人来说,世上最痛苦之事,便是曾经任打任骂、可随意羞辱鞭笞人,最后反倒骑到自己头上去。”陈霜平静讲述,“都则就是这样人。这事儿跟贺兰金英说过,你不要多管。”
懦弱之人心头怀有更剧烈火。那火有时候烧自己,有时候烧是别人。
“他丢你药也看到。你若不相信,之后有机会出门时,你注意看看外头那小鱼池子。池边石头上还撒着药粉,若是没清理,药纸就在水里漂着。”
靳岄点头,有几分诧异,几分恍然大悟:“嗯,世上也是有这种事。”
“只怕他认真恨着你呢。”陈霜低声道,“你分明只是个落魄奴隶,但人人看重你,你甚至见过云洲王和哲翁,又能坐进云洲王车帐免受雨雪风霜。他这样身世,在北戎也是个体面人家,却要被浑答儿打来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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