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段老已经过时,段泽独掌家中大权,心思不在生意上,无甚功绩,勉强过得去。
“是表弟。”萧郁笑笑,朝段泽挥手,段泽欣喜上前,为显示自己在他那儿优先权,仔细将布包展开:“剥松子,尝尝看?”
萧郁不答,先回头问大家吃不吃干果,众人开玩笑,说直以为商人唯利是图必定面目可憎,没想到也知道温柔,穿成这样,倒像个……
“小兔爷。”有人不急不慢说,“听说花红馆每月赚段家不少银子,那当红小倌和段家少爷关系可不是般好……”
段泽压着火,故意拈起颗松仁儿送到萧郁嘴边,亲昵往前凑凑,段泽早不是当年十三岁顽童,十八岁锦绣般年华,往萧郁身上缠,无端暧昧。萧郁犹为那句话愣神,下意识伸手去挡,谁料使大劲,整包松子洒地,混在被春雨浸过软泥里,像塌糊涂心事,分辩不出。
段泽开始在铺子里过夜,天亮就乘着轿辇巡视生意,忙连看戏都没时间,不是不想家里那个人,但比起想,更多是怕,怕他冰霜似眉眼和每句苛责话。
段家有绸缎庄,茶行,北地有盐路高粱盘,南方有丝路和茶路,迎八方客做四海生意,每每淘到好货,谁也不卖,拿绢子裹托人送他,萧郁其实不稀罕,随手便放在边,段泽偶尔回家,见书房里堆积珍玩越来越多,每样都簇新,心里扎根针,依然调整表情笑脸相迎。
相思之苦只有自己知道。
为躲他,慢慢学会跟店里伙计道,入夜后去秦楼楚馆寻个小倌,刻意挑与他有两分相似人,痴缠间念尽是萧郁名字。
十八岁那年春天来得格外早,三月春光如锦,郊外道小溪流水淙淙,岸边大片芳草,三年度乡试临近,士子们凑个雅趣儿,在桥边亭下摆出点心和好酒,张长案铺上好宣纸,墨是徽墨,狼毫笔,曲水流觞,酒杯自上游流下,漂到谁面前,便作诗首,要罚酒三杯。
“呀,这多得剥上午吧,对表哥心意可是糟蹋。”士子嬉笑道。
萧郁抓住段泽手腕:“教你读圣贤书,你只学着去睡男人?”
段泽无力辩白:“没有耽误家业,书也看……”
“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也不该管你,由着你去算账本当个势利鬼,活该就是这命!”没有来由愤怒,怒恨不得狠狠教训他顿,不想戳段泽痛处,锦衣少年涨
高会群贤,其人如玉,最显眼那个便是萧郁,白衣公子素衣翩跹,岸边杨枝也不如他挺拔,段泽穿身银灰绣浅桃绸缎衣裳,弯着双眉眼,柔媚如狐,坐在草地上剥捧松子,远远看他和士子们玩乐,不知为何觉得骄傲异常,好像看着自家相公有出息,无限满足。
往水中看眼,其实自己也是个清秀少年郎,连踏春小姐都向自己示好。
丝竹管弦悠悠响,萧郁写副好字,被旁边个细瘦青年挂起来反复赞叹。
段泽有点吃味,自己等五年都碰不得清俊人物,谁敢先他步染指,连多说句话也嫉妒,剥满捧松子,放在块绢布帕子里,鼓足勇气走向他。
“咦,这不是金主段家少当家?”士子中有人认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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