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荷捧着搪瓷缸喝茶,口水噗喷出来,边咳嗽边连连点头。
小栓子跑趟县城邮局,在城里吃顿热气腾腾羊肉臊子面,吃得肚皮鼓胀,嘴角泛油光,还拎两瓶澄黄晶莹芝麻油给团长改善伙食,回来时带来个消息:上面来电话,让莫青荷立刻赶往延安出差。
军令刻都不能耽误,莫青荷将军中事务移交给政委,收拾东西马上启程,等到延安,他挺奇怪地发现似乎并没有哪位首长急着见他,起先他以为是娶媳妇那件旧事,忐忑地酝酿大堆借口,后来又觉得不对——胜利在即,大堆打光棍老首长挤破头找对象,没人顾得上他个人问题。
至于那位译电处女同志,据说嫁给位副师长,已经怀孕八个月,停职回家待产。
莫青荷在延安待得头雾水,打电话问旅长,旅长也摸不着头脑,层层往上查半天,答复他说根据地组织个干部进修班,特招年轻有前途军人前去深造,莫青荷近年表现优良,被选中乃是全旅莫大荣誉,要好好珍惜,提升思想境界回报组织云云。
封,贴好邮票,用浆糊小心地封口,郑重其事将信摆在桌上。做完这些,他拉开抽屉,找出捆扎整齐沓信笺,看着信封上遒劲有力笔迹,午后阳光烘得人全身发暖,心里片柔软湿润,就像清水盆里绽开水仙花。
然后他高声叫道:“小栓子!大家信都收齐吗?趁天还没黑,快去快回!”
门吱呀声开,莫青荷回头看,进来却不是小栓子,而是许韶民。
他扒着门框:“团长,你现在有空没?”
老实巴交汉子红着脸,扭扭捏捏走到莫青荷跟前,从口袋里掏出张信纸:“俺也有封信想寄,你、你帮俺看看,这些字写得对不对?”
这通电话打完不久,旅部就差人送来封盖满红戳介绍信,拿着迟来信,莫青荷背着铺盖卷排队报名,认真上几天课,发现教员只有初中文凭,讲得也都是些陈词滥调,还不如他自己队里学习班,他就不怎上心,全当是放假休养。
他住在组织分配农家小院,每天喝喝茶,看看报纸,日子过得挺悠哉。这时沈飘萍小儿子刚满七个月,是个早产儿,动不动要闹点小病,她和原野忙得焦头烂额,莫青荷抽空上门帮忙,沈飘萍养三个小子,大儿子小
信纸被揉皱皱巴巴,看就知道从酝酿到落笔花好番功夫,字写得大而朴实,句子简单,短短几句话,莫青荷很快读完,弯着眼睛笑:“想媳妇啦?”
许韶民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低垂着脑袋,发出浓浓鼻音:“嗯。”
莫青荷故意逗他:“你们统共才见过几次面,人家那体面漂亮,又是陆军学院毕业,可告诉你,国民党将星如云,人家说不定早把你忘,跟哪位师长好上啦!”
许韶民为人实在,听就急,结结巴巴辩解:“那咋能呢?他跟俺睡过觉,就是俺老婆。在俺们村,哪家姑娘跟人睡,哪家小伙睡人家姑娘,就定是对儿,死也得埋在个坑里!要是还变卦,那就……那就……”
他想用个有力度成语表达自己鄙夷,时又想不起来,憋得鼓着眼睛,“还不如瘟死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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