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远远没有就此结束。乾隆老迈之人,纵使平日里深谙养生之道,身体强健,但经此惊又受风寒竟就此缠绵病榻,御医会诊结果虽是积火蕴心,静养条理就好无甚大碍,乾隆却依旧天天地病体沉重下去,这些日子以来越发连上朝理政都不行,有和珅把持虽不致出什乱子,但皇帝毕竟是上八十人,某些心有所动人不免开始揣测后事如何。
乾隆日复日地在药香中熏着躺着,身边倒也不算寂寞,阿哥皇孙,近臣内侍,走马观花地来请安探视,十七阿哥永璘来最勤,日五次晨昏定醒,几乎是要片刻不离他父亲,反常态,十五阿哥永琰却来极少,乾隆还不致糊涂,心里自然暗自不高兴。直到日,高云从——小贵子因为救驾受伤现别居调养,已左迁六都总管太监高云从因是伺候惯来人,这才特特调来伺候乾隆——端来小碗药,劝乾隆服下。皇帝用药都是按时定
若能就此忘怀,若能决然放弃,或许便是这世间最平和结局。
但他——不能!
世相思,世难悔。
致斋,这次换去苦苦追逐你脚步,又有何妨!
历时十五天木兰秋狩结束,乾隆移驾承德行宫,设宴庆功,王公大臣皆携眷与会,说不尽衣香鬓影,纸醉金迷,好番繁华似锦缱绻风流,如夏花将谢未谢之时最后抹绝色艳丽。席上自是免不歌功颂德舞乐生平,群臣百官都称乾隆盛世千古罕有,纵使贞观开元亦不可及云云,酣热之余,已是醉三分乾隆也扬手执杯,环视全场,扬扬自得地道:“虽不敢比超唐皇汉武,然前代所以亡国者,曰强藩,曰外患,曰权臣,曰外威,曰女倡,曰宦寺,曰*臣,曰佞幸,今皆无仿佛者——总算可以抚慰平生!”
自是片喧闹欢腾山呼万岁。谁也想不到,乾隆五十六年末,会发生那场谁也始料未及大变。
由于天干物燥,乾隆所居烟波致爽殿旁配殿走水,罢宴过后酒酣耳热乾隆将睡未睡之时被那冲天火光惊地怔在原地,烟波致爽殿下中人乱做团奔号呼救,太监宫女们只知啼哭慌张,侍卫们却时赶来救护不及,竟是个束手无策景况,还是小贵子警醒,将床被子打湿盖住乾隆,也顾不上什礼数,咬牙背着皇帝就往外冲,闻讯飞奔而来和珅福康安并众阿哥各个都吓地面无人色,当小贵子背着皇帝脸焦黑地冲出殿来,永琰已是声惨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扶起乾隆就是号啕大哭,句话也说不囫囵,只可着劲说着“儿臣该死儿臣该死!”
乾隆却是呆怔地佝偻着背坐在寒凉夜风中,白发飘摇,看着众人疾奔救火身影,看着被火光映红半边宫阙,方才在宴会上意气风发人仿佛在瞬间又苍老十岁。他直觉地微微推开永琰,颤巍巍地伸出手来——和珅与福康安连忙跪上前来,左右地拉住皇帝手,和珅急地连袍子都没系好,东戳西截地露地狼狈,此刻也红着眼看向乾隆:“皇上受惊……奴才罪该万死!”
乾隆摆手,两行老泪无声地坠下。
时众人唏嘘,永琰挺着背,从后冷冷地看着这幕,微红火光映在他木然半边脸上,显得几分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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