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撩起下摆,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对她磕个头:“徒儿知错,谢师父教诲。”
他话音落下,顾欺芳便笑,这笑不再冷厉,恰似冰河初泄,流露出潺潺柔水,让楚珣、楚尧不约而同地松口气。
“既然知道错,就回去领罚。”顾欺芳手指敲击着桌面,“每日挥刀万次,入夜去替你师娘抄书,他在家等你。”
顾潇没反对,只是问道:“那他们俩……”
顾欺芳目光瞥过两个孩子,眉目间染上经久不见郑重:“明日早,亲自护送他们过去。”
“你觉得自己肩担起家国大事,是行侠仗义,是义薄云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这副身板儿是不是铜筋铁骨,撑不撑得起这些负担?你到底哪来这大自信,觉得能够风雨无阻?”顾欺芳寒声道,“顾潇,你现在,也不过是比他们大几岁而已孩子!”
顾潇心头滞,他近乎茫然无措目光扫过楚珣和楚尧,时间不知道能说什才好。
见这小兔崽子总算把那点不自量力胆气压下,顾欺芳这才徐徐松口气。
常怀道义之心是为人处世理所当然,但是若没有本事承担后果,不过是耽误时机,害人害己。
行侠仗义不是单凭胆气鲁莽,而是场呕心沥血谨言慎行。
刃样锋利凛然。平时还插科打诨开黄腔嘴现在字顿地说着冷言冷语,不觉讥讽,而带有种莫名理所当然。
顾潇身体不自己地颤颤,双手握紧拳,想喊声师父,却连嘴都不知道该怎张开才好。
他喃喃道:“错吗?”
顾欺芳笑,不置可否,她不轻不重地拍拍顾潇肩膀,道:“是非对错先不定论,单说你,以为自己下山这半年长见识,在生死输赢间打几个滚,就真能无畏所有大风大浪?”
顾潇迟疑下,摇摇头。
她从楚尧口中得知顾潇近日行事,又从今日见里窥得他眼里紧张与兴奋交杂神情,既欣慰于徒弟成长,也忧心他过分滋生骄傲。
顾欺芳这辈子虽是女流之辈,可是做过、见过,着实是不少。
这个世上有三种人死得最快,是不识时务,二是不知进退,三就是不自量力。
顾潇是她半生心血养出传人,武功底子好,性子也像极早年她,正因如此,她曾经跌过坑,才不能让他再陷下去次。
眼见顾潇把这番话听进去,收敛那些躁动心绪,顾欺芳才问:“知道错吗?”
“呵,还不算无药可救。”顾欺芳深深地看着他,“潇儿,你告诉,这路上你带着他亡命而逃,心里想得最多是什?”
这个问题让楚珣屏住呼吸,楚尧虽然不大懂,却也被这凝重气氛吓得不敢插话,乖乖地抱着顾欺芳腿。
半晌,顾潇才道:“在想……如果失败,怎办?”
“对啊,如果失败,你要怎办?”顾欺芳笑笑,带着尖锐嘲讽,“你今年还不到十七岁,家不成业未立,要是失败,横竖不过搭上条命,除跟你师娘,没人会为你牵挂。但是……这两个孩子怎办?天家皇子落入敌手,北方军民怎办?”
她口气是难得严厉,顾潇听她细细说来,那些强自压下后怕现在都席卷回来,手脚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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