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寒凉夜里,身蓝裳女子扶着昏睡僧人来到营帐,纪清晏回头看,她弯下身躯将人放在干草铺成榻上,满脸不耐,动作却很轻。
女子吊着眼梢,扬起下巴:“是何怜月。”
纪清晏在心里把这名字品味片刻,只读出“顾影自怜”之意,并不配这女子身傲骨,然而他向来不会给人找不痛快,自然就不动声色,只是温言谈话。
此夜之后,终于有人帮他分担此地义诊压力,何怜月医术虽不高明,下针点穴却是极精,处理外伤更是毫不手软。她脾气不好,大事小情都能惹得柳眉倒竖,然而纪清晏观察她数日,也没见其对无辜老弱妇孺发过脾气,可见是个傲气得心有尺称、自矜自重人。
何怜月嘴里叫嚷着衣食住行样样不好,要早早回家,派人送来营地药材却越来越多,纪清晏清点时候看见随行商人强压恐惧脸,对这女子来历又多几分猜测。
,水患殃及数万百姓,他们失亲朋好友,又损财帛身家,已经是哀鸿遍野,更有甚者却连良心也丧去,不思振作反而趁火打劫,让本来就难过日子更加雪上加霜。纪清晏与色空撞见过几次,虽然出手制止,然而治标不治本,都只是枉然罢。
言辞劝解在天灾人祸之前只是苍白宽慰,以,bao制,bao更会使冲突加剧,纪清晏凝思许久,决定开义诊。
水患之后尸横遍野,又是夏秋时节,极易生出疫病,何况难民中有不少人都身带伤病,体魄不继就算有重振之意,也不过是有心无力。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能扫心病也唯有自救。
纪清晏医术不差,太上宫里谁有些头疼脑热,也俱都是来找他看病取药。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纪清晏身上银钱用尽,买来药材也只是杯水车薪,好在官府管事并不庸碌,见他行径之后就急忙召集邻县大夫,携药带人浩荡而来,在各处开设义诊,还匀些人手物力助纪清晏所为。
然而,他并不讨厌这样口是心非,甚至有些欣赏,毕竟天底下话说得好听人很多,事办得漂亮人却很少。
只是纪清晏心中升起丝不安,他看见何怜月目光流连于色空背影,也发现色空默念心经时候越来越多。
心不静则行方乱,他是为什乱方寸?
纪清晏在色空眉梢看到点淡淡薄红,蓦地想起当日松溪水畔句浅言,未
色空不会歧黄之术,便干脆去以身武艺体魄扛起巨石以筑河堤,白日里深脚浅脚地踏过泥水,晚上用些干粮稍作休息,就开始静心念经。久而久之,有迷茫无措灾民自发到他身边旁听,人数由少变多,神情也从灰败绝望慢慢恢复活气,纪清晏看在眼里,忍不住会心笑。
那日,他们遇到正在教训地痞蓝裳姑娘。
纪清晏只消看她眼,就知道这姑娘性子便似脊梁样挺得笔直,傲气得宁折不弯,身上有挥之不去杀伐血腥气,眼里却没太多阴鸷沉郁。
他们第次见面算是不欢而散,然而事后没多久,纪清晏就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探,没什恶意,只是充满打量。
色空也发现,只是僧人向来安静如冥顽不灵榆木疙瘩,不多说句,也不多生事,每日里筑堤念经来来去去,风雨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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