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遗音提着酒坛风雨夜行,晃六十年过去,那些长眠于此尸骸早被厚重积雪冻土覆盖,就连残甲折戟都风化崩碎,唯有远处连绵山脉静默如接天墓碑,风声呼啸,在上面刻下无字悼文。
他拎着坛梅花佳酿,不徐不疾地往前走,向着远处渐渐模糊山脉,向着那座从中坍塌断崖,向着……那六十年前最终战场。
冷雨扑面,琴遗音忍不住眯眯眼睛,千百年光阴都在此刻如白驹过眼,纵横成星罗棋布点滴岁月,他从不曾回首过往,此刻却难得有些怔松。
下意识按按怀中贴身放置那块残骨,琴遗音收敛心绪,继续往前走。
终于,他来到断崖下,那面熟悉冰壁近在咫尺,可惜被积雪覆盖得严实,眼望去什都看不透,好在周围没有崩落风化痕迹,隐约可见保护遗址原貌符文镂刻于山岩上,看来即使在他被困这些年里,鬼师也没少来照看此地。
于高岭峭壁,哪怕最老道雪山猎手也难找到此物。
老掌柜忍不住扯出颈下截红绳,那上面赫然挂着小块雪晶石,他将这两块石头对比下,脑子里蓦地动,终于想起自己是何时见过刚才那位客人。
六十年前,他还是这酒坊里小伙计,为贴补家用,早早在此做工,每月初十五都能在此看到两位长袍轻裘贵客。
人白衣霜发笑容可掬,人蓝衫墨发静如止水,斟酒对酌,意趣自在。
那次他不慎得罪外来贵客,被刁奴鞭打数十,差点就活活疼死,好在那白衣人出手相救,还送他块雪晶石养伤,免教他做个断骨残废。
“暮残声,给你打酒来……”
他手拎着酒坛,手拂去厚厚霜雪,唇边慢慢挑起弧度,然而那笑容还没绽开,就随着声酒坛落地脆响同碎裂——
凝冻血迹冰面之下,空无物。
那应当永远留在这里骸骨,竟然消失。
伙计直想谢他,可是那白衣人从那以后再也没来过,只有蓝衫客还在每月初十五来此坐坐,点两壶酒、置放两杯盏,却点滴不动,枯坐至天明。
六十年光阴辗转,小伙计都变成老掌柜,那蓝衫客竟然点都没变。
老掌柜忍不住心惊,低头发现门口石板上有点点梅瓣似红色,斜斜飘落风雨很快把这痕迹氤氲开去,他下意识地抬头,客人身影早已消失在长街尽头。
老掌柜莫名有种预感,他有生之年再见不到那两位客人。
此时,道鬼魅般人影悄然踏上寒魄城边境冰原,千里冰雪皑皑,枯枝乱梅大喇喇地刺破夜色,在雨幕里,bao露出张牙舞爪姿态。人影过处,落花伴随着雨雪纷飞坠下,将本就浅淡痕迹完全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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