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情有些迟疑,是晏迟
他语句顿,稍后续道,“臣每到独处之时,想起此事,才逐渐觉得,陛下之所以孤独,不是无人交托、无人相付,而是如何让您相信……情意赤诚,不必躲避。”
殷璇静静地看着他,听到他声音渐轻:“恩爱两不疑,古来最难。”
此刻温度已不再寒凛,风拂墨发,带起发梢。朦胧旭日映在他侧颊上,睫羽纤长,眸光柔润。
尘寰无穷,红尘滚滚,世间苦痛折磨何止千万,怎会有这样温柔人?
殷璇莫名晃下神,像是那种极度冰寒冷酷都被对方握紧,把她最无情最难以触摸地方塞进怀里,用滚·烫心尖来融化。
白梅簌簌而落,落在他墨色发丝间。
此处是皇宫大内,是摘星楼下白梅园,在这种地方相拥亲吻,总是让人顾虑。但当殷璇用这种低沉微哑语气说话时,他却什都不记得、什都不顾虑。
情爱使人糊涂、使人变得荒谬。晏迟曾经不以为然,直到这种澎湃又沉浓爱意像是岩浆般围绕过来,包裹住他身心时,他才知道这种事情是无法抗拒。只要她那双多情眼眸注视过来,他清醒理智、冷静忍让,全都如烟云般化为乌有。
殷璇覆上去时,只是凭借着突如其来冲动,根本不懂得什叫怜惜。等到她发泄够,情绪平稳下来,才发觉晏迟唇瓣有些发红,下唇破损点儿,几乎能尝到淡淡腥甜。
她盯着那点红痕,伸手似乎是想碰碰,可终究没有这做,而是将他放开,捋下对方鬓边发丝。
她静默半晌,不知道该说什来应答。名震天下、青史留名女帝陛下,竟会在这种情景觉得,无话可以回复。
梅林已远,但幽香仍旧缭绕。阿青带着花篓跟在身后,路回转到宜华榭时,都是悄然而隐蔽。
殷璇将他送回宜华榭,进去看看。这里陈设如故,是晏迟贯格调,典雅孤清、藏秀于内。小案上放着卷未誊抄完书,是本《道德经》,正写到“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随后便顿笔停,洇出点点墨迹,作废移开。
晏迟脱下白狐氅,接过茶盅放到案边,见她盯着自己字看,有些不好意思,探过手想收起来,忽然被按住。
“写这些时候,你在想什。”殷璇摩·挲着他手腕,“孤对徐泽,是不是太……无情?”
青丝之间,抖落几瓣残余白梅,香气盈袖。晏迟肤色如霜,有种带着通透感冷白,这时候被吻得泛红,耳朵尖儿都是烧红,被殷璇拉住手。
叠袖相交,指间交叉,慢慢收拢起来,温暖将他包裹起来。
天地广阔,远处云层间旭日晕开片光华,映亮微余残雪路。
“有时候,人目是能眼看出。”步履缓慢,殷璇声音宛若低冷冰池之底,“有欲求,便可掌握,便有弱点。有目,便可称量,便可权衡。晏迟,你有时候太像个世俗模板里郎君,百依百顺,无欲无求,让人觉得,不太真实。”
“臣又不是神仙圣人。”晏迟由她紧握着,轻声道,“只是波折见惯,少有期许罢。譬如陛下之多疑,是觉得世上诸人,没有人是真正钟情于您,所爱往往是权势富贵,由此生疑,再而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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