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谦坐得很远,面无表情地望她眼。
“小世子懵懂无辜,玄泽也早已妨碍不陛下什。”温太妃道,“小孩子,不知道陛下忌讳……”
“什忌讳。”萧玄谦冷不丁地道,“朕有什忌讳?”
说不清温太妃是将死之时糊涂,还是毕生最后清醒,她道:“谢帝师。”
这忌讳果然瞬息应验,这绝无人敢提三个字,在将死之人嘴巴里冒出来,果然摄足分量。
裂他空闲每个瞬间。专/制皇权压制力越扩越大,陛下喜怒不定就像是悬在每个人头顶上道雷鸣,说不准什时候就会砸得人粉身碎骨。
当北方京都寒意褪尽,迎来吹面不寒杨柳风时,萧玄谦手边正是几分无疾而终寻找结果,他烧掉暗报,如同烧干净自己狂躁又流血心。
那日,恒王小世子入宫探望温太妃。他那个瘫痪眼瞎、苟存性命五哥萧玄泽,竟有位这样灵巧世子。而恒王母亲,也是先皇唯位没有殉葬、且没有殒命后妃。
萧玄谦从来不过问后宫,他无皇后、二无妃妾,对温太妃也只是表面过得去,实则不闻不问,没有半分庶母情谊。这个有幸活到最后、而又不幸活到最后女人,无法见到她亲生儿子,在临终之前只能牵着小世子手,泪水纵横。
小世子跪在她床边,不知是听谁吩咐,在慈爱庶祖母面前背出《论语释疑》,温太妃猝然抬眸,苍白衰老脸上惊现种恐惧神态,她用尽力气地捂住小世子嘴,勉强、几乎支离破碎地说:“不要说,不要说,换个……”
轻飘飘几个字,就如同抽筋扒皮刀样,切肤地划过血肉。
萧玄谦盯着她眼睛:“朕为什要忌讳个死人。”
而马上将变成另个死人温太妃,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露出个很难以形容笑容,像是施舍、又像是同情,就仿佛在说——你看,你连自己到底想要什都不知道。
萧玄谦,bao怒在顷刻间到达顶点,而又被掐断在喉咙里。他对于人世掌控,最多不过是生与死之间,而却抓不住那只逃离蝴蝶、那只归隐山林鹿,也掌控不眼前这个——宛若解脱女人。
这世上最后个跟先皇有关系女人,也死在
冷眼旁观萧玄谦知道她为什会这样惧怕。
那个“罪臣”,那个不顾切也要离开、也要“死”在去年冬日人,他想起来便满心炽热、又痛苦思念得难以忍耐那个人,最初成名时,便是跟当时谈玄大家辩论王弼《论语释疑》。
正因如此,后来作为他学生萧玄谦,几乎已将这些内容倒背如流。比起说是仰慕对方来说,某种念念不忘、而又模糊不清爱慕,反而才是催使着他遍又遍牢记这些内容主谋。
温太妃竭力观察他身侧,发觉这位冷酷莫测皇帝并没什表情之后,悬心不已地交代小世子几句,然后擦干眼泪,回光返照似送走他,直望着那孩子磕磕绊绊地跨过门槛,她才扶扶散乱鬓发,对皇帝道:“您会怎样对他?”
她在名义上是对方庶母,而在身份上,比之登临九五天子,却又卑如微尘。温太妃拖着油尽灯枯身体,坐起来,将发间缕银丝藏进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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