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边上,原本结冰池塘旁,方以仁还调来驻在荆门和宜都附近楚兵,让他们星夜加急,修筑好间草亭。虽然正值寒冬,但草亭周围还是竹树繁盛,亭边排列众多盆花,亭上则挂着匾“草堂”二字。
草亭两侧,则悬有两联诗句,是青藤老人徐渭徐文长“泼葡萄图题诗”。这两联诗,笔势纵横奇崛,非常奔放,水墨淋漓,方孔炤看便知是出自方以仁手笔。
站在方孔炤边上署荆州道冯上宾慢慢念道:“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文长公问学盛唐,杂取南朝,诗文真可谓性灵。放浪曲蘖,恣情山水,当其放意,平畴千里;偶尔幽峭,鬼语秋愤。这两联诗正合潜翁之志,乐
自从湖广巡抚方孔炤被杨嗣昌咨令移驻到襄阳后,他心情就极度糟糕。按理说,他和杨嗣昌家算是世交,又是杨嗣昌长辈,杨文弱理应叫他声“老世叔”。但杨嗣昌仗着圣眷在身,为人极度跋扈,谁也不放在眼里。
杨嗣昌完全是口惠实不至,嘴上句接着句老世叔,实际上简直将他方孔炤当成奴仆样使唤。方孔炤以右金都御史衔巡抚湖广,官位虽然没有杨嗣昌督师阁部高,但也是朝廷封疆大吏,岂是他杨文弱家仆!
他对杨嗣昌在朝中倚靠圣眷,倾轧异己,极为不满。便趁着曹操在兴、归间大肆猖獗,署理荆州道冯上宾屡屡告急之机,主动请战,离开襄阳,将行辕移到距离前线更近荆门。
方孔炤忙于远离杨嗣昌,摆脱杨督师钳制。行色匆匆,只带二十几个随从家人和自己侄子方以仁,便直奔荆门指挥军事去。
方以仁是方孔炤弟弟儿子,也桐城方氏中其他杰出子弟方文、方以智等同龄人共同兴办泽社,还参与复社党社运动。他在崇祯初年中秀才后,于崇祯八年时,在老家桐城经历那年发生桐城民变,因此痛感国事日非,废举业,游天下,学习不少兵书策略,勤于戎事。
崇祯十年满洲人破关攻至济南时,方以仁正在济南姑父张秉文家中做客。他亲身参与战守,济南城破后匍匐于死人堆中得免,因此具备丰富实战经验。这才让方孔炤带在身边,参与楚兵赞画之事。
方以仁在崇祯十年济南之难后,逃归南方。他发现自己寄望极深党社众人,浑然不觉满洲铁蹄威胁,浑然不知大明江山倾颓在即,犹自醉生梦,甚至还有闲暇图谋以金钱运动庸人周延儒复相。
方以仁大为失望,乃西游武昌至伯父方孔炤军中赞画,为楚兵作战积极出谋划策。他本来对传闻中深得圣眷杨嗣昌十分钦佩尊崇,可在襄阳短短数日间相处,又让方以仁感到杨嗣昌性格偏激,实在难以与之共事。
他在方孔炤之前,先到荆门布置行辕衙门公署,带着几名方孔炤自桐城老家带来家人,将厅堂布置得充满江南风韵。
方孔炤到荆门后,便在荆州道冯上宾陪同下,轻车简从,直接到行辕办公。他过大门,走进衙门厅堂中,便感到派清新自如家乡气息。方以仁短短几日间,便在行辕庭院中,移栽各色竹树和梅花——他本想凑齐梅兰竹菊,只可惜天气不适,仅凑到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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