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午膳后休息阵,方去禀告祖宗神灵,现在实在难以等待,他也不乘辇,步行去奉先殿,跪在万历神主前嚎啕大哭。
“祖宗三百年江山,从来无此惨变。朕御极以来,敬天法祖,勤政爱民,未有失德。没想到流贼如此猖獗难制,祸乱愈演愈烈,竟至洛阳失守,福王被戕。亲王死于流贼,三百年来是第次。朕如何对得起神宗皇爷!”
他为着向上天加重“省愆”,不仅“撤乐减膳”,连荤也不吃。虽然他平日非荤不饱,对完全素食很不习惯,但是他毅然下决心,传谕御膳房,百日之内不要再为他预备荤菜。
宫内皇后、妃子、太妃还有天启皇帝懿安皇后,都劝说皇帝停止食素。
但崇祯摇头拒绝劝解,含着泪叹口气说:“朕年年剿贼,天天剿贼,竟得到这样结果!朕非暗弱之君,总在为国焦劳,励精图治,可惜上天不佑,降罚朕躬。朕不茹荤,不饮酒,只求感格上苍,挽回天心耳。你们好不晓事,不明白朕苦衷!”
洛阳失守和福王被杀消息过段时间才到北京。消息之所以迟,是因为洛阳已经没有地方官向朝廷飞奏,而是住在开封封疆大吏得到确实消息之后,然后向北京发出十万火急塘报和奏本。
洛阳事,几天来北京朝野已经有些传闻,但是谁也不肯相信,认为是不可能。
直到破洛阳和杀福王消息正式报到北京,才真像是晴天霹雳,使大家猛震惊。从此以后十来天内,不论是在大小衙门,王、侯、贵戚邸宅,茶馆酒肆,街巷细民,洛阳事成中心话题。
崇祯得到飞奏是在快进午膳时候。他登时脸色大变,头脑蒙,几乎支持不住,连连跺脚,只说:“嗨!嗨!嗨!”随后放声大哭。
他从来没有在乾清宫中这样哭过,使得乾清宫大小太监和宫女都十分惊慌,有头面都跪在地上劝解,没有头面都在帘外和檐下屏息而立。
为着福王世子朱由崧和福王妃都逃到豫北,还有其他逃出来宗室急待救济,而国库十分空虚,连在河南剿贼军费都还没筹措到,崇祯只得在宫中筹款,并动用内帑帑金。
他设法凑三万多两银子,命司礼监太监王裕民前往豫北慰问王妃、世子,赈济诸逃难宗室。又命老驸马冉兴让代表他往太庙祭奠二祖列宗神灵。
不久,李自成进攻汝州消
个站在檐下老太监,曾经服侍过万历和天启,向不大关心宫外事,总以为虽然有战乱和天灾,大明江山根基如铁打铜铸般地牢固。
他日夜盼望能亲眼看见国运中兴,此刻忽然知道洛阳消息,又见皇上如此痛哭,忍不住哽咽流泪,不忍再听,脚步蹒跚地走到僻静地方,轻轻地悲叹声,不自觉地说道:“唉。天,可是要塌下来啦!”
崇祯哭阵,则由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也闻信跑来,跪在他面前劝解,二则想着必须将洛阳事禀告祖宗神灵,还要处理洛阳善后事儿,便止哭,挥退众人,孤独地坐在乾清宫西暖阁御榻上沉思。
午膳时候,撤去照例奏乐,将几十样菜减到十几样,叫做“撤乐减膳”,表示国有不幸,皇帝悲痛省愆。
崇祯正在用膳,忽然又想起洛阳事,悲从中来,簌簌泪下,投著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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