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董祖常从山阴看灯景回来,说是被张肃之族孙踢脚,腰胁块乌青,董其昌看到心疼无比,但问明情况,实是自己儿子有些无礼在先,当然,董其昌认为张原小子打人更是可恶,在他看来,自己儿子即便有错,那也是小错,完全可以原谅,而且他董其昌自己不会管教儿子吗,岂容外人管教,不过看在张肃之颜面上,只得忍这口怨气,还写信去致歉,原想这事也就算,也没想着要刻意去报复,不料今日儿子又被那张原打,还打成重伤,董其昌恼怒可想而知,暗悔自己当日软弱,怎能向张汝霖致歉,当时就应该严究张原打人之过,现在他董氏退让步,他张氏反而得寸进尺,竟把他儿子打成这样!
“常儿,莫要动怒伤身体,慢慢说,为父定会为你做主,你且说张原为何会赶到杭州去行凶?”董其昌压抑着怒火问。
董祖常道:“本月初五,儿子刚从净慈寺出来准备去学堂听讲,正遇张原主
执画笔手颤,笔尖在尚未完成画卷上轻点下,董其昌皱着眉头,厌恶地看着画作上那个污点,画是横云山,横云山乃松江名胜,有西晋陆云故居在焉,处士朱敬韬构草庐于山中,这幅画就是准备送给朱敬韬,污点就在草庐下,像堆牛屎——
这幅画即将画成,毁去可惜,董其昌不急着追问儿子董祖常在杭州挨打事,而是耐着性子,在牛屎上略加点染,将牛屎画成只卧犬,又添上道竹篱,仿佛柴门犬吠,这才搁下画笔,问那个自己掌嘴掌得双颊通红婢女:“二公子伤得重吗,人在哪里?”
那婢女小心翼翼答道:“回老爷话,二公子是抬着回来,现在双鹤堂歇着。”
“啊,抬着回来!”
董其昌又惊又怒,他有五个儿子,次子董祖常虽然不学无术,却最得他宠爱,所以千方百计为董祖常谋得生员功名,这次派去杭州读书,也是想让董祖常养养名望,为后年南京乡试做些准备,乡试防闲虽严,但也并非没有漏洞可钻,岂料今日受重伤抬着回来,这让舐犊情深董其昌如何不怒!
赶到双鹤堂,董其昌气喘声促,迭声唤道:“常儿,你怎样?”
董祖常半躺半坐在张高士椅上,几个姬妾围绕,见老父进来,董祖常欠身道:“孩儿不孝,不能给父亲大人磕头,这次差点就客死他乡啊。”说着眼泪直流,他月初在杭州南屏净慈寺被张原踢脚还打两耳光,伤虽然不重,但那口恶气实在咽不下啊,在回松江客船上就病,让仆人抬着回来虽然夸张,主要是为博取老父同情,好让老父下决心为他雪此奇耻大辱——
董其昌见儿子果然瘦许多,脸色更是灰败,又是痛惜又是愤怒,命人赶紧去找华亭名医柳八郎来为董祖常诊治,面在董祖常高士椅边上三足鼎杌坐下,拉着儿子手,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问:“到底出何事,怎这般模样,是谁打得你?”
董祖常怒火下子就上来,不顾自己是抬着回来理应奄奄息,大声道:“就是那山阴张原,张汝霖族孙,就是他领着群婢仆殴打儿子,父亲定要为儿做主啊,不然儿子死不瞑目。”
董祖常说话狗屁不通,好像他就快死这是他临终遗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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