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试搜检极为严格,负责搜检也不是山阴县和绍兴府差役,是提学官从杭州带来差人,毫不容情,张原又是第个,他们要拿张原给后面考生做榜样,真比防贼还严,发髻解散、脱鞋脱袜,个差人凑着张原耳朵孔看是不是塞有小纸卷,张原脱得身上只剩穿条短裤蹦跳几下还不够,个差人还要来摸张原下身,张原忍无可忍,大叫起来:“住手。”干脆脱光给他们看——
几个差人板着脸,又去检查张原考篮,样样拿出来看,穆真真用荷叶包好六块酥蜜饼竟被差人撕开,要检查饼里是否有挟带,气得张原进龙门就把那六块酥蜜饼丢在路边,这还有法吃吗!
张原狼狈地提着考篮找到自己考场和座位
道试不像府试那样要半夜三更入场,但比县试又要早些,五更天必须赶到考棚正北龙门外等候点名,张原占有地利,听到府学宫那边人声鼎沸,这才出门,武陵挎着长耳考篮,穆敬岩和穆真真父女各挑着盏灯笼左右照着。
夜里下小雨,这时雨停,青石板路水渍映着灯笼光好像琉璃闪亮,步履踏过,纤尘不起,这是张原第三次赴考,也应该是他在绍兴最后次大考,以后他将去杭州、去京城——
张原先到状元第门前与大兄张岱和周墨农、祁彪佳会合,再起去府学宫北面考棚,但见龙门外广场无数高脚灯密如繁星,孟夏四月天气,五更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但被这灯光映,天反而黑——
高脚灯下,是挨挨挤挤脑袋,有来赶考、有送考,还有很多小贩在叫卖各种食物,有些半夜从城郊赶来考生就在食摊前吃些早点,若是遇到食物不洁那就糟糕。
头炮三响,龙门打开,块块纸牌举出来,这种纸牌其实是长方形灯笼,空心,内点蜡烛,映着纸牌上朱笔大楷分外醒目,每块纸牌上写着二十八名考生名字,近百块明晃晃纸牌在龙门前字排开,在即将破晓夜色里,指引着考生跟在写有自己名字纸牌下,然后跟着举牌人入龙门——
张原和祁彪佳名字在同块纸牌上,两个人提考篮跟在举牌人后面走过曲折竹木护栏通道,来到北面大厅外,提学官王编亲自点名,绍兴知府徐时进是提调官、山阴知县侯之翰和孙教谕、朱训导和六十名廪保入内参见,司仪者高叫:“提调官进。”徐知府上堂作揖,王提学起立答礼,其庄严肃穆非县试、府试可比,只有通过道试这关,才算是有科举最低级功名——生员,才有向上努力资格。
王提学是老花眼,伸长手执着名册点名,点名秩序是以上次府试录取名次为先后,然后才会点到历届童生,王提学提高声音道:“张原。”
堂下张原答声:“有。”快步上堂,向大宗师行礼。
王提学看着张原,半年不见,张原又长高不少,已不是前年他初次在山阴儒学明伦堂上看到那个容貌略显青涩少年,而是长身玉立、神气英挺成年男子——
王提学点下头,温言道:“好生作题。”唤两个廪保上前画押、盖保戳,张岱将道试试卷结票呈上,由孙教谕验明,然后张原到发卷处领上次他填好卷头试卷和草稿纸,独自提考篮去搜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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