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被弄得团团转,看眼王微没发现任何异常,实在不明白三兄捣什鬼?
张萼附耳道:“方才有片树荫遮住,待斜阳照过来就好,快看,快看!”
张原抬眼再看时,浪船往西流驶,午后斜阳正照过来,女郎王微在阳光照映下甚是美丽,且慢,还有,原来如此——
张原算是明白三兄张萼这副诡秘兮兮样子要他看王微是什意思,盛夏酷暑,女郎王微袭布袍轻透,他立在舱门暗处可以看到王微布袍下腰臀和双腿朦胧轮廓,若不是内里还有小衬裙那就看得更清楚,这样看人家女郎虽然有些猥琐,但说实话,真很诱人,影影绰绰腰臀曲线完全可以谱成跌宕流畅乐曲——
女郎王微见张氏兄弟交头接耳、目光闪烁样子,她这聪明人稍观察就明白怎回事,顿时俏脸飞霞,皱皱鼻子,走下几步到篷檐下,说道:“两位相公,非礼莫视。”心里却是暗笑:“这个张介子,平时看似老成稳重,这时却也显少年好色本性,与张燕客也差不多。”
六月初十辰时初刻,常州运河埠口,张原与冯梦龙依依惜别,冯梦龙另雇舟回长洲,张原诸人继续前行,乘船先至丹阳,再转句容河,六月十五日午后,船到南京城外东水关,过东水关便是十里秦淮——
浪船顺流而下,两岸屋舍渐密,女郎王微俨然美女导游,头戴宽沿竹笠,不畏午后炎阳,立在船头指点两岸风景,说道:“——金陵古称佳丽地,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白下青溪,桃叶团扇,宗室王孙,乌衣子弟,艳冶之事甚多,三位相公求学之暇,当好好领略这六朝古都,千年韵事……”
张原站在这女郎身边,依其指点,与四百年后记忆相印证,仿佛旧梦依稀,痕迹难寻,又想:“三十年后,这片欢场将化为茂草,妙舞轻歌,不可得闻,名花瑶草,不可得见,楼馆劫灰,美人尘土,实在让人沉痛,为让这些美好存留,将全力以赴——”
女郎王微善能察言观色,见张原听她介绍这秦淮风景、才士佳人、风流韵事,听得很认真,眼里却流露悲悯之意,不禁甚觉奇怪,问:“介子相公,为何现佛子相?”
张原朗声笑,回到人间,说道:“听你娓娓说这些,不觉沉迷,愿白发垂垂时,再游秦淮,风景依旧。”
张萼笑嘻嘻道:“不
王微唇边勾笑,眼波流转:“到那时,介子相公想必已封侯拜相、娇妻美妾、子孙满堂,而小女子却是不知流落到哪里,或许已是荒坟丘,介子相公偶然忆起当年初至金陵之日,可会——存留丝念想?”说这话时,起先是言笑晏晏,说到后来,突然就伤起心来,竟至泪下——
这下子张原倒不知怎安慰,想想,依旧无言。
女郎王微却又破涕为笑,说道:“介子相公没有虚言敷衍,不说话,这很好,有回味。”
张原听到身后窃笑声,回头看时,见三兄张萼立在舱门阴影里冲他挤眉弄眼,还招手叫他过去,穆真真也站在边,白齿轻咬嘴唇,看着他,脸现羞色——
张原不知三兄挤眉弄眼做什,便走下船头,正要开口询问,张萼冲他摆摆手,却朝依旧立在船头王微指指,示意张原转头看,脸上神情极是促狭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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