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房在最外面,号房在最里面,祁彪佳向张原点头,背着考篮等器物往里面走去,张原站在自己六号房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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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现在已不像县试、道试时被搜检时感到屈辱而愤愤然,这道道考试雄关必须跨越,苦心志、劳筋骨,乃是为那天降大任,只有这样自宽解,再说,不搜检也不行,举人功名诱惑太大,人欲望膨胀起来连圣贤教导、礼义廉耻都约束不,好比个大学毕业生参加公务员考试,旦过关就能当局长甚至县长,那还不红眼无所不用其极,不严加搜检行吗,就在张原前面,个山阴考生被营兵从砚台下搜出叠写着蝇头小字金箔纸,被叉出去戴枷站在龙门前示众,张原记得前年府试时有个老儒生也用这种方法作弊,被当场抓获,看来他们绍兴人流行这种作弊法——
张原带两支蜡烛被没收,军士说号舍会发放蜡烛,不许考生私自带进去,张原结好发髻,收拾衣冠,提考篮和炉钵食盒,领草卷和正卷各十二幅,看分到手里号舍牌,是“龙”字号舍第六号房,杭州贡院规模宏大,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千字文字序命名,每个字号号舍有十间房,最多可容纳万名考生同时应考——
张岱已经先进去,祁彪佳跟在张原身后,也搜检过,张原问他:“虎子,你是哪房?”
祁彪佳奋力提着考篮等器物,闷声道:“在龙字号房。”
张原“呃”声,心道:“虎子好惨,号房边上就是公厕,所以号房被称作‘屎号’,分到这房可算是倒足大霉。”安慰道:“现在天气凉,又是阴雨天,气味不会太大,你只管专心考试就是,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嘛。”又道:“也是龙号房。”
祁彪佳“嗯”声,这少年神童心里很不快活。
走过两重大门,就见飞檐三层、气象雄伟明远楼,此楼居高临下,监试官、巡绰官可登楼眺望,稽察考生是否有私相往来举动、执役者是否有传递交通弊端——
过明远楼,正中是大堂七楹至公堂,两边楹联曰:“号列东西,两道文光齐射斗;帘分内外,毫关节不通风。”这至公堂是考官办公之处,专辟堂供奉考神,据说考神就是三国张飞,为什是张飞而不是关二哥,没人说得清,考神前还升着面大红旗,上书八个大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是在招呼冤鬼来报仇,据说那做伤天害理缺德事考生会被冤鬼缠身,会在考卷上写下自己罪过而不自知,当然,这只是传说,大明朝至今两百年,没见过哪个考生不写八股文却写认罪书,然而这样,科场气氛就既森严又阴森,尤其此时还只是三、四更天——
甬道两边灯笼高张,雨丝在灯笼光中飞舞,那排排号舍在暗夜里简直看不到边,“龙”字在千字文中排序为第七十三,张原和祁彪佳排排找过去,过“翔”字号舍,就到,每个号舍有门,门前有军士守着,看张原二人号牌,让二人进去,号舍里十间号房,有条四尺宽小巷,墙高八尺,头尾悬着两盏灯笼,还有两只水缸,这是用来救火,十个号军在候着,乡试考试极严,每名考生就有拨名军士看守,叫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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