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先让姚叔、武陵几个把四只银箱搬到大门另边,又让武陵抱出只小木箱,从银箱里取出五十锭银放在小木箱里,这银锭二十两锭,五十锭就是千两,汪守泰瞧得纳罕,不知张原这般做作是为何?
张原又让人将张小书案摆出来,笔墨纸砚侍候,就在大门前众目睽睽下与汪守泰订立典园契约,所谓典用不系园,就是说不系园依旧属汪汝谦所有,张原支付七百两银子订立契约后取得七十年使用
汪守泰也不进店去坐,只在盛美号布庄大门前站着,那四只醒目银箱摆放在铺满红色爆竹碎屑门阶上,班鼓吹洋洋沸沸,不断有人过来打听有何喜事?汪守泰只是淡淡道:“徽州汪氏来给张解元赔礼道歉,早先有些误会,现在和解。”
汪守泰这不咸不淡解释让那些人更好奇,到底是什误会?怎就和解?搬这银箱来做什?汪守泰不多作答,这些人就向退在边那八个抬银箱来汪氏仆人打听,果然得到详尽解释,却原来是汪氏某人怀疑张解元及其主盟翰社在这次乡试中舞弊,不然翰社如何能高中二十八人,坊传是主考官预定翰社二十八星宿上榜,但现在才知道是误会,汪某人决定赔偿张解元白银万两和西湖边名园“不系园”——
解释这些事时,汪氏仆人自然显得很悲愤样子,那些打听者自然就听出言外之意:汪某人是迫于张原威势,这才以万两白银和西湖名园来和解——
张原抡魁、翰社大捷,本就是遭人妒忌之事,这是人性使然,现在又听说张原逼迫他人以巨资和名园还要这般吹吹打打来赔礼道歉,实在是嚣张跋扈啊,所以闻者大哗,都聚在盛美号布庄前指指点点、发泄不满,那汪守泰再请求围观者散去,莫要影响他汪氏负荆请罪诚意,但那些围观者岂肯听,人越聚越多,这万仙桥两侧店铺云集,杂货店、山货店、竹货店、大缎店、南北香料店、南果店、海菜店、米行、杂粮行,布店、纸店、生熟药材行等等,林林总总有上百家,往来人本来就多,这下子更将盛美号布庄这半条街挤得水泄不通——
忽听有人喊:“张解元回来,张解元回来。”
人群让开条道,几个健仆护着顶逍遥轿来到盛美号布庄前,从轿中下来正是张原,对门前人群如堵景象并不在意,扫眼阶前四只银箱,故意傲慢地问汪守泰:“你是何人,汪汝谦没来吗?”
汪守泰心道:“果然是少年得志,意态轻狂,把围观人众都不放在眼里啊,很好,很好,看这样子还真要收这万两白银。”谦卑道:“在下汪守泰,汪汝谦是在下族兄,族兄畏张解元锋芒不敢前来,就由在下出面,银子和不系园地契在下都带来,张解元请看。”摆手,四个汪氏家仆上来将银箱打开——
正午阳光照耀,银箱里银锭熠熠生辉,围观人众惊叹声响成片,艳羡、嫉妒、鄙夷、贪婪……种种复杂神态千人千面不而足——
张原点点头,说道:“汪汝谦既已知错,并向和翰社同仁赔礼道歉,那贡院造谣案就不会再追究,请他放心。”
汪守泰叉手道:“多谢张解元宽宏大量。”心里冷笑:“你还真把自己当作布政使、按察使,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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