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沈榷开始问张原话,先前焦太史为王丰肃缓颊,让他很为难,焦太史面子必须给,但打击耶稣教会是他沈榷想要谋求政绩,他还想把此次事件搞大呢,给朝廷《参远夷疏》都已写好,要求彻查天主教邪党,只待朝廷批复准许,他就要大肆抓捕传教士和天主教民,现在若因焦太史干预而要息事宁人,那他岂会甘心,焦太史是为张原出面,那他就说服张原,他不想把那两支鸟铳交给张原,因为那
称得上是泰西大儒,学问渊博,气量恢宏,不是王丰肃这些人能比——”
张原心道:“利玛窦是非常有远见,对大明现状看得也透,知道在儒佛道并行千余年中国传播新教之难,所以向是科技先行、小心谨慎,走开明士绅上层路线,但利玛窦去世后,继任耶稣会东方区会长龙华民反利玛窦传教规矩,颇为激进,认为利玛窦小心谨慎是缺乏信心畏缩不前,南京教区王丰肃就更是张扬高调,大量吸收下层民众为信徒,不许祭祖、祭孔,这已经超出晚明传统儒家社会容忍底线,虽然佛教徒也不祭祖先也不拜孔子,但可不要忘汉唐反佛、灭佛之激烈,是经过千多年磨合,现在佛教才完全融入中国社会,天主教才进入中国不久,就如此张扬,那遭受挫折也是必然,但借这个机会可以向传教士们示好,也可以迫使他们回到利玛窦传教路子上去,那两支燧发枪是定要带到北京去,怎能被沈榷收缴——”
焦竑要说也就是这个意思,他要张原忠告那些南京耶稣会士,要谨慎传教,不要与儒士和佛徒为敌,张原当然唯唯称是,焦竑便让儿子焦润生持他名帖去请沈榷来澹园晚宴,又道:“把顾祭酒也请来起聚聚,张岱、张原、黄尊素、阮大铖都在这里,这都是南监高弟啊。”
张原道:“就由学生去请顾祭酒吧。”
焦竑道:“那好,你快去快回吧。”
焦润生去礼部衙门请沈榷,张原和大兄张岱、黄尊素、阮大铖起去国子监祭酒府拜见顾起元,祭酒府就在成贤街西路,临着十庙和射圃,顾起元见到张原四人自是欢喜,尤其是张原,十八岁解元,师出南监,这是南监荣誉啊,这位精通堪舆风水南京国子监祭酒顾起元心道:“在南监坎位建青云阁,于离位造聚星亭,使震巽二木生火,发文明之秀,如此,三年内南监必有甲及第者,莫非就应在张原身上?”
国子监到澹园有四里多路,这往返天色就黑下来,澹园大门前高高挂起灯笼在寒风中轻摇,有顶官轿停在门边,问方知沈侍郎已经先到——
澹园饭厅,焦竑、顾起元、沈榷坐席,焦润生陪罗玄父、张原、张岱、黄尊素、阮大铖、文震孟坐两席,焦竑招手道:“张原,到这边来坐。”
张原过去向焦老师、顾祭酒、沈侍郎告僭越之罪,打横陪末座,不动声色打量那侍郎沈榷,沈榷四十开外,脸色略显苍白,颧骨棱起,眉头微皱,两眼微凹,看模样就不是很好说话人——
酒是贡酒秋露白,是南京守备太监邢隆送给焦竑,香醇浓冽,酒劲颇大,焦竑年龄大不敢喝,只以家酿黄米酒相陪,筵席比较清淡,就数长江鹅鼻山鳗鱼最名贵——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