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吏目看着披头散发、半面血污、咬牙切齿、胡言乱语方世鸿,怎也不像是堂堂首辅之子,又知张修撰断案如神,董氏埋尸案和前日蔚泰酒楼女真*细案都是张原揭出真相,不信张修撰难道信这个跪在地上肮脏家伙,当下命手下差役把这伙男男男女都押回衙门审问——
张原又大声叮嘱程吏目道:“那几个青楼女子是被这无赖恶少蒙骗,带回衙门问完话后不要难为她们,早早放她们回去。”说这话时,向立在边上武陵春点下头。
程吏目躬身道:“卑职明白。”当即与差役将方世鸿及其三个朋友、五个帮闲、十二个家仆,还有四个妓女都押回东城兵马司,那方世鸿还在大喊大叫,出言威胁押送他差役,真是自取其辱,腿上又挨棍,悲愤憋屈,无可名状。
方世鸿行被押走之后,泡子河畔恢复清静,午后冬阳照在冰面上,反光耀目,十几个拖冰床民众站在边发愣,刚才那伙
三月间董氏父子杀人埋尸案,东城兵马司这位姓程吏目跟随指挥使来泡子河畔查案,那时就识得张原,其后张原钦点状元、簪花夸街,入翰林院为修撰官,又被推举为东宫讲官,在各党之间周旋,赞誉固然多,非议也不少,程吏目屡屡听到关于张原传闻,上月国子监大辩论,东城兵马司负责警戒,程吏目再次见到张原,张原还向他点头致意,张原这人有个好处就是只要是认识,不管对方地位多卑微,张原遇上都会打个招呼或者点个头,从不以富贵骄人,所以程吏目对张原印象颇佳——
张原道:“程吏目,这位是大兄张宗子,现为庶吉士。”
程吏目向张岱拱手道:“久仰,久仰。”山阴张氏科三进士,两个入翰林,确是让人久仰啊。
张原又道:“那边两个女子个是侍妾,姓王,个是大兄爱妾,姓李——”
程吏目朝木栅门那边看,两个绝色佳人并肩而立,虽是冬装,却也难掩妖娆身段,不禁暗赞道:“张氏兄弟艳福不浅,果然是才子配佳人啊。”收回目光,不敢多看,拱手道:“张修撰请讲。”张原向他介绍张氏女眷当然是有缘故。
只听张原续道:“她二人出后园想要这湖里撑冰床玩耍,却遇这几个无赖浪荡子出言调戏,大兄赶来与他们理论,他们反倒要大兄向他们道歉,过来问他们,这个男子——”,朝跪在地上方世鸿指,“此人起先自称是尚宝司*员,后来觉得尚宝司不足以威吓等,就又自称是方阁老公子——”
方世鸿左眼被额角流下血污蒙住,睁着右眼大叫道:“家父就是方中涵!”
张原故意装糊涂:“中涵?”
方世鸿被迫当众跪着,羞愤得要发疯,大声道:“方中涵就是方从哲,姓张狗贼,不管你是什官,方世鸿与你不死不休。”
张原摇着头道:“程吏目你看,哪有做儿子直呼父亲姓名,这决然是假冒,这几个恶少带着恶仆四处招摇撞骗,败坏方阁老名声,窃以为与党争有关,应是有人要故意损害方阁老清誉,既遇上,当然不能不管,程吏目,你先带人把他们都押到兵马司监牢去,方阁老那边会亲自去登门说明,到底要如何处置还要看方阁老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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