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所在赫图阿拉城距离小城汤山大约七百里,距离汉城约两千里,朝鲜军士在北岳山伏击纳兰巴克什是在五月十六日,今日是六月十,前后不到个月,就连汤山百户所这位丁百户都还不知道朝鲜政变消息,远在赫图阿拉努尔哈赤却已先知,竟还有时间布置人手要半道截击大明使团,这实在让张原震惊,当即向叆阳守备毛文龙派来报信总旗官详细询问——
总旗官也姓毛,是毛文龙家丁,这位毛总旗并不清楚建州女真潜入辽东边墙准确时间和具体人数,他向张原介绍说自永乐年间开始修建辽东边墙主要防御蒙古和女真,但从辽东逶迤两千里到辽西边墙很难防守,很多地段边墙早已形同虚设,辽东老帅李成梁于万历初年拓建宽甸六堡原在辽东边墙外,防线前推对大明是有益,扼住建州向东拓展咽喉,但万历三十四年李成梁却以宽甸六堡孤悬难守为由放弃那八百里疆土强迫宽甸百姓六万余户迁回辽、锦,辽东防线收缩,努尔哈赤趁势扩张,直逼抚顺、清河——
毛总旗提醒张原回京旅途从汤山至辽阳这路都要小心戒备,这带离建奴可自由进出宽甸最近处不足三百里,建奴骑兵扮作马贼不须两日就可驰至,以前也经常发生小股建奴蹿入大明地界劫掠朝鲜贡使和汉、鲜商人之事,当然,建奴不会有大队人马出动,少则七、八骑,多则二、三十骑,抢就逃,明军也无可奈何,努尔哈赤不会承认是他手下干,关键是没能当场抓获那些“强盗”,没有证据——
边丁百户慨然道:“张大人勿虑,建奴区区二、三十骑而已,明日卑职率五十名旗军护送大人及使团至连山关,到连山关自有陈千总接应。”
按理说若有丁百户五十步卒护送,使团又有甄紫丹率领六十名锦衣卫校尉,岂惧二、三十个建贼,但对于张原来说,经历过北岳山伏击,女真骑兵战斗力给他印象深刻,不说以敌百,说后金长甲兵以敌十绝非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晚明辽东明军除守城,野外遭遇战对阵八旗军极易崩溃,面倒屠杀屡见不鲜,所以说张原绝不敢轻视二、三十名建奴长甲骑兵,对丁百户道:“劳烦丁百户派人去连山关报知陈千总,请陈千总差遣百火枪手来汤山护送等,使团在汤山暂候两日。”
丁百户表面上遵命,表示立即照办,心里却有些瞧不起这位新科状元,认为张原胆小如鼠,就连阮大铖也对张原道:“这里都是大明地界,建奴岂敢劫掠等使节,贤弟毋乃过于谨慎?”阮大铖是急着想回京。
张原也不多解释,只是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小心谨慎些总不会坏事。”
阮大铖、甄紫丹等人虽不再多说什,但对张原总有些腹诽,认为张原不够胆色,只有鲁太监手下商人张儒绅对张原稳健持重表示拥护,张儒绅从广宁带去朝鲜三十大车货物在平壤和汉城两地尽数售出,得银万八千两,再以万五千两转购朝鲜高丽参、白棉纸、济州扇子、釜山铜器等特产运回辽东,这去回可获纯利六千两银子,所以张儒绅最怕遇到建奴马贼,就算能赶退建贼,但若建贼趁乱放把火什,那他如何回广宁向鲁公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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