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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丁幼微和陈操之叔侄在二楼书房坐定，宗之和润儿喜滋滋地向母亲献礼，汇报别后四个月
学习成绩，润儿已经能把整部《论语》
润儿觉得有理，脑袋连点，眼睛眨眨，可爱极
。
众人又笑，对岸
大小两条船这时过来，牛车上大船，人上小船，艄公长篙朝岸边点，小船飘然离岸，艄公将长篙搁在船舷外侧，摇橹操船驶向江心。
钱唐江在这段水流平缓，但江面开阔，从南岸至北岸有四里水路，摆渡过江需要两刻钟。
江水在船舷边微微涌动，不舍昼夜奔流，水花溅在手臂上、脸颊上，沁人心脾凉。
陈操之取出“柯亭笛”，对着江秋水吹奏曲《忆故人》，流水助箫音，悠咽宛转，若四个月前那个风神萧散赠笛人在，定会辨出陈操之此时指法愈加纯熟，吐气出音尽得其妙，音域跨度泛然加宽，更具表现力和感染力。
无所事事才会觉得光阴似箭，心里有期盼而且勤勉不辍时，就觉得日子过得很慢，陈操之每日习书诵诗、朝花夕拾，有时会觉得时间似乎静止般，天容量如此之大，临睡时枕上回想，心里很欣慰，嗯，今天又学很多东西，王弼《老子指略》已经学完、郭象《庄子注》已经学到“大宗师篇”、《周易注》最是繁难，还在学习“系词传”、书法“之”字今天写得颇为灵动，据传王羲之为写好“之”字，特意养群大白鹅，观察白鹅曲颈凫水姿态……
陈家坞是不是也养群鹅？想着想着，陈操之就睡着。
日子天天过去，夏去秋来风景异，九曜山由葱笼滴翠变得苍苍黄黄，晨起登山，落叶满径，立在峰顶，北面大湖吹来风飒飒苍凉，已经有凛冽之感。
忽日正午，两辆牛车停在陈家坞堡大门外，原来这日已是九月初五，丁幼微派人来接陈操之叔侄去丁府别墅相聚。
小婵、青枝自然要跟去，因为陈操之还要参加九月初九登高雅集，陈母李氏就让来福带着来德和冉盛起跟去，多个照应。
临到北岸，艄公突然惊道：“听郎君曲入迷，不知不觉往下游飘荡程，莫怪。”定不肯收摆渡钱。
陈操之让来福将四十枚五铢钱排在船舷上，上岸登车，傍晚时分到达钱唐县城东郊丁氏别墅。
这次来得比上回略早，暮色初下，西边天际犹有暗红霞光，别墅侧门前那株叶片肥厚枇杷树下，那个素白绰约身影正在翘首以待，正是丁幼微。
宗之和润儿这回比上次活泼得多，远远就欢叫着：“娘亲——娘亲——”
陈操之看着嫂子丁幼微轻盈地提着素裙下摆从枇杷树下碎步奔出，他有这样种感觉，似乎自上次离别后，嫂子就直立在枇杷树下等着他们。
又是枫林渡口，渡船依然在北岸，不同是，枫林叶子全红，簇簇、团团，大片大片红好像熊熊燃烧着火焰，倒映着江水，半江瑟瑟半江红。
润儿很期待地望着陈操之，过会，开口道：“丑叔，吹洞箫吧？”
小婵笑起来：“润儿是想着再有人赠宝贝给操之小郎君呢，对不对？”
众人皆笑。
陈操之手扶那棵歪柳，对润儿道：“丑叔再等江上有行船时再吹箫，这空荡荡不是白费力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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