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操之决定本月二十日便起程赴吴郡游学,至于葛洪临别时说明年五月后不宜外出话,陈操之怕母亲担心,没有对母亲提起。
今日已是九月十二,时间仓促,陈母李氏请四个族中女眷连夜为儿子缝制冬衣,因为来德和冉盛要跟去,他二人冬衣行装也要准备,本来陈母李氏是想让来福跟去,来福年纪大、见识广,而且能办事,但陈操之硬是不肯,来福是西楼得力管家,来福走,佃户有事就直接找到母亲这里来,会让母亲很辛苦——
陈操之道:“娘,你让来福跟去,儿在吴郡如何能安心求学,总担心家里事,儿在吴郡,只是心读书,又不需要办什事,来德忠诚、冉盛勇武,娘还有什放心不下呢?”
陈母李氏只好作罢,只是加紧为儿子准备行装。
宗之和润儿知道丑叔要去好远地方求学,小兄妹二人致沉默,不说什,虽然照样读书习字,但都怏怏不乐、无精打采。
金秋九月,葛岭之晨,朝阳升起在宝石山顶,天空铺展开万道霞光,群山苍黄,落叶萧萧,东边西湖秋波浩渺,端凝明净宛若只巨大纯真眼,无情有思,却又深邃莫测。
陈操之送程又程,在歧路口,须发如雪葛洪止住道:“操之,就送到这里吧,你且回去,莫让汝母惦念,临别之际,老道还有言,你务必牢记——”
陈操之道:“葛师叮嘱,操之永志不忘。”
葛洪踌躇下,说道:“你要游学就趁早,明年五月之后就莫要再外出,以你颖悟,在徐藻处学习半年也就足够,就是洛阳正音必须时习之,吟诗诵文用洛生咏就容易得到北方士族认同。”
陈操之唯唯答应,心里奇怪,不知葛师为什要他明年五月之后莫要外出?师从葛师数月,只觉葛师学富五车、渊博如海,并没有求仙方士那种冥冥神秘和故弄玄机,但这临别之言是什用意呢?葛师精研《周易参同契》,又对焦延寿、京房术数灾变之学研究甚深——
这日黄昏,陈操之带着宗之和润儿,
“难莫非是葛师推算出明年五月后有什灾难,不宜外出?”
葛洪马车已辚辚远去,陈操之搔首踯躅,心里疑惑:“葛师只说明年五月后莫要外出,却没有说何时可以重新外出?这数月来葛师为解无数惑,不想临行却又给留下这个大惑!”
周易象数预卜吉凶之学,陈操之虽未深信,但从不敢轻视这门古老学问,《春秋左氏传》就多次记录古人卜筮预测之事,多有应验,而且葛洪渊博睿智和对他慈祥关切,也让陈操之不敢不重视这临别之言。
陈操之主仆三人回到陈家坞,陈母李氏得知葛仙翁离开宝石山,甚为嗟叹,惋惜儿子刚遇明师,却又暌别。
陈操之把葛师两封举荐信给母亲看,陈母李氏喜道:“丑儿上回不是说幼微也建议你赴吴郡投师徐藻博士吗?现在葛仙翁也推荐,可见徐博士学问是极好,既如此,你本月即去,求学趁早,年前归来,也有近三个月时间,娘自服葛仙翁地黄精面丸之后,头不晕目不眩,你无须牵挂,养体不如养志,你学业有成,娘心里快活,身体自然就康健,而且现在有小婵、青枝助料理家务,娘比以前轻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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