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法寒笑道：“拓印者甚众，小僧恐油墨沾染伤
碑刻，年初开始禁止俗众拓印。”
陈操之道：“
方便法门就是从这拓印碑刻而来，寒道人立志弘法，而
般信众想要得到部佛经很难，传抄不仅费时费力，而且难免有错失，致使佛义乖谬，道人何不集能工巧匠，雕木刻经，百字为版，即如《金刚经》共需五十余版，然后拓印之，千余部经书可得也。”
支法寒瞠目惊喜，又踌躇道：“这果然是方便法门，只恐耗费不赀。”
陈操之命左右以百金献上，百金就是百斤黄金，两汉时金约值万钱，但自魏晋以来，战乱频仍，黄金散失，东晋斤约等于后世三百五十克，较汉时二百五十克为重，所以东晋时斤黄金已值万五千钱，百金就是百五十万钱——
陈操之道：“雕版印经不是年半载就能成功，请寒道人集能工巧匠多多尝试，这可是无量功德。”
“佛门左太冲”支法寒现为东安寺住持，陈操之此次回乡祭祖，特意与冉盛等人迂道前往东安寺吊祭支道林塔墓，得闲与支法寒在禅堂谈玄论佛、追忆叙旧，五年前陈操之初入建康，在句容花山遇到同为探访宝珠玉兰支法寒，以“佛祖拈花、迦叶微笑”赢支法寒匹马，那时陆葳蕤还在横塘等待陈操之到来、谢道韫还在乌衣巷清谈拒婚——
说起往事，丑和尚支法寒呵呵笑道：“那日在乌衣巷，袁子才邀小僧为其助谈，陈檀越却为谢家娘子助谈，当时小僧以为是偶然，不料却是预谋，哈哈，陈檀越与谢家娘子联手，除非佛祖现广长舌相，不然谁能辩得过你夫妇二人！”
陈操之亦笑，说道：“实是偶然，并无预谋。”
支法寒道：“十二因缘，七受八爱，虽非预谋，亦有宿因。”
陈操之今日来东安寺，另有件重要之事，问道：“寒道人传佛法，颇以抄写经书为苦不？”
支法寒喜得高声念佛：“陈檀越开此大福田，当获无量胜果，小僧当宣扬陈檀越此慧心善举。”
陈操之赶紧道：“名声在外，谤亦随之，别无所求，只求寒道人莫要对人宣称这雕版印经法是所传，切记切记。”
陈操之之所以放弃在陈家坞开印书坊，就是因为书籍普及首先损害是士族利益，将动摇九品中正制根基，这比桓温篡位更让世家大族无法容忍，魏晋之际，普及书籍社会基础尚未形成，贸然激进无益于国家，适足以取祸，陈操之虽有推进革新之心，但也只能循序渐进，历史上雕版印刷技术出现首先就是用以印制佛经，他现在提早三百年让此雕印术借支法寒名义流传，既然能印佛经，当然也就会有人来印儒玄书籍，那时书籍流传，民智渐开，就不是士族
支法寒道：“立志弘法，不以为苦。”
陈操之道：“应是虽苦而甘之如饴吧，有方便法门，不知寒道人可愿与闻？”
支法寒眼睛亮，忙道：“请讲。”
陈操之引着支法寒走到寺外那两块碑记前，这就是当日陈操之在寺壁上书写“菩提本非树”这禅宗二偈，还有王献之“片片仙云”四个擘窠大字，支道林从郯县请来碑刻名匠吴茂先将壁上大字镌刻在石碑上，以期流传永久——
陈操之问：“颇有信众来此拓印碑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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