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激动皇帝当天就下达长篇谕旨,公开他和尹壮图来往文字。
皇帝说他绝不相信尹壮图话,因为自己“自御极以来,迄今已五十五年”,“自谓勤政爱民,可告无愧于天下,而天下万民亦断无泯良怨朕者”。“若如尹壮图所奏,则大小臣工等皆系虚词贡谀,面为欺罔,而朕五十余年以来,竟系
荣,而是贫民遍地,财政匮乏,几乎各省都有财政亏空。“各督抚声名狼藉,吏治废弛”,“疆臣中惟李世杰、书麟独善其身”。
尹壮图说,如今天下普通百姓对大清政局无不痛心疾首。“臣经过直隶、山东、河南、湖广、江浙、广西、贵州、云南等省,但见商民半皆蹙额兴叹,而各省风气大抵皆然。”那些*员们贪污腐败花样,几乎闻所未闻,想都想不出来。不过作为个丁忧*员,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权力和职责调查取证。“若问勒派逢迎之人,那些上司属员昏夜授受时,外人岂能得见?臣自难于指实。”
在复奏最后,尹壮图说,如果皇帝不相信他话,那他请皇帝“简派满洲大臣同往各省密查亏空”,派个信得过满洲大臣,和他起去各地密查,定可以迅速取得证据。
尹氏头道奏折只是让皇帝略有不悦,这道复奏却让皇帝深受刺激。皇帝读到“各督抚声名狼藉,吏治废弛……”“商民半皆蹙额兴叹,而各省风气大抵皆然”段,手剧烈地抖起来,脸也涨得通红。旁边伺候老太监看情形不对,连忙上前递过杯茶。老皇帝喝几口,闭目片刻,才慢慢平静下来,提笔颤抖着在旁批道:“竟似居今之世,民不堪命矣!”
也就是说,竟然好像在领导下当今天下,老百姓都活不下去!
然后把笔掷到旁,靠在椅子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也不怪皇帝如此怒火中烧。
皇帝万万没有想到,在大清处于他千辛万苦打拼来盛世之际,居然有人进行如此颠倒黑白、匪夷所思攻击。如果说当今天下两个省有亏空,两名*员存在腐败行为,这本在意料之中。天下没有完美事物,再辉煌盛世,也会有阴暗面,不过这是个指头和九个指头,支流和主流,现象和本质关系。但尹壮图几乎将全国各省总督、巡抚网打尽,说所有封疆大吏都“声名狼藉”,说所有地方都“吏治废弛”。这岂不是用个指头取代九个指头,将大清政局描绘得团漆黑不见光亮吗?
更让皇帝无法忍受是,尹壮图说全国商民皆“蹙额兴叹”,这岂不是说人民对他统治强烈不满?岂不是说他统治应该推翻?
对于这个尹壮图,皇帝印象原本是不错。此人是个不折不扣老实人,虽然才干不算特别优长,但勤勤恳恳,从不取巧。因为为人不够圆滑,乾隆三十年(1766年)高中进士后,始终在礼部主事、郎中、御史、学士这些闲职上晃来晃去,直解决不级别问题。还是皇帝开恩,几年前特意把他提拔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让他享受副部级待遇,于他可谓恩深谊厚。按理说,这个人对皇帝、对大清,只会感激涕零,不应该有任何敌意。何以在这个时候,对大清政局进行如此荒唐而猛烈攻击?皇帝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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