饽哥只得答应声,扛起饼笼开门出去。
听着饽哥脚步声出门,混入街上谈笑、吆喝、驴牛、车轮嘈杂声海之中,再辨不出,尹氏仔细闩好门,仍侧耳静待片刻,确信屋里没人后,才慢慢走进自己卧房。
她来到床边柜子前,从脖颈上取下钥匙串,摸寻着打开柜锁,手伸到下层最角落,从摞衣服下取出个小楠木盒,又从钥匙串中摸到把小钥匙,打开盒盖,用手指摸着清点里面东西:螺钿小首饰盒里副金耳环、三枚玛瑙戒指、个银镯子、三根银钗、卷房屋田产文书、三块小银饼——块三两,两块两。样不缺,都在。
她这才从怀里取出饽哥方才取来
“取到。”
“那你扶娘进屋里去。”
“好,娘,你慢点。”
旁边那客人羡叹道:“母慈子孝,难得!”
他们家就在温家茶食店后边,饽哥将木架挎在臂弯,腾出手扶着娘回到家里,开门进去后,他娘尹氏照常收起慈笑:“把门关起来!”
身走开。边走边回想小韭那笑,心里甜过霜蜂儿糖。有几个路人看他独自傻笑,也都望着他笑。
穿出香染街,就回到汴河大街。
街上正热闹,出城进城人像水里蝌蚪样,黑麻麻,涌来涌去。街角上,群人围在查老儿杂燠店口,里面传出个爽朗朗声音:“那天公将军张角大喝声,头顶肉瘤伸出尺多长……”饽哥朝里望眼,是说书人彭嘴儿,身形胖壮,双圆鼓鼓大眼,脸浓乱胡须,头顶扎个髻,灰袍子外披领深褐披风,扮得似道非道,正瞪圆眼,说得起兴。
饽哥没有停步,扛着饼笼继续向东。身后忽然有人唤他大名“孙勃”,他听得出来是幼时同学赵墨儿,但他直不太愿意见赵墨儿,现在更没心思和人说话,便装作没听见,快步出东水门,向虹桥走去。
虹桥桥头街南口是温家茶食店,紧挨着店,靠街边两顶大伞,伞下挂着个“饮子”小招牌,是饽哥他娘摆水饮摊子。因天气转暖,出城踏青人多,他娘让他每晚煮些漉梨浆、卤梅水、甘草水,趁过节摆在桥头,好卖些钱。
饽哥放下饼笼,关好门。
“东西给!”
饽哥打开饼笼,用两根指头捻起那个香袋,放到尹氏张开手掌中,尹氏仔细捏摸番,而后道:“成,你去卖饼吧。”
“娘,那个姓康说有人绑走他妻儿。这香袋——”
尹氏神色微变,但随即冷冷道:“不用管那多,你走吧。”
“娘。”饽哥走到水摊边,轻声叫道。
他娘尹氏,四十多岁,双眼已盲十来年,但面容端洁,仍可见当年之标致。她生性要强,极爱整洁,衣衫虽然全都旧,却每天都要换干净。当然,都是由饽哥来洗。
这时,他娘正侧着脸,跟旁边伞下个喝水客人说话。那人在大讲林灵素、神仙、祥瑞什。听到饽哥声音,他娘忙回过脸,脸上顿时露出慈爱:“勃儿啊,跑这上午,渴吧,赶紧歇歇,喝碗梨浆。”他娘说着,伸手去摸小桌边木勺和碗,要给他舀水。
饽哥忙道:“娘,不渴。”
他娘仍满脸慈爱,柔声问道:“噢,那好,等渴再喝。对,东西取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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