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男子低声应道。
明慧娘顿时颤,是盛力。她原本不记得盛力声音,何况压低放轻许多,不知为何,她竟立时认出来。
“是盛力。已跟随圣公,投身明教圣业。过两天便要来这里铲除诸恶、解救穷困。到那时,你恐怕要受些惊扰,众人面前,也不好帮你。只能今夜救你,你可愿跟走?”
明慧娘先有些惊疑,但窗外那语声,秋阳厚土般暖实。自幼年起,她便从没安心过天。这语声却头回让她觉到安稳。
她想都没想,便轻声应道:“跟你走,你稍等等。”她立即起身,穿好衣裙鞋子,从箱子里取出个布袋,袋里是那七个小木雕。她将布袋系在腰间,过去打开窗,翻身爬出去。盛力在窗外忙伸手来扶,却又犹豫下。这犹豫让她心头暖,越发安心,自己伸
身。盛力捡起钱,直起身子,目光虽仍有些怯,躲躲,却终于还是望向她。她也总算看清楚那双眼——
眼睛不大,眼角还微有些下垂,目光里积满多年艰辛之苦,却极稳实,更含着些温热。她从那双眼里看到片深潭,潭里是不见底爱慕。
只瞬,盛力便又低下眼,略犹疑,转身走出棚子。他目光收回之际,明慧娘看到其间流露出些余绪。愣半晌,她才回味过来,那是惜别与不舍。
她顿时怔在那里,另个工头进来结账,使女在旁连唤两声,她才醒转,心却沉坠坠,有些烦乱。她尽力抑住乱绪,记完账,支开使女,忙从脚边捡起那个布卷,取出里头小雕像,手都有些微颤。眼看到那雕像面容,她又顿时呆住:那女子仍在笑,眼睑下却挂着泪珠。
第二天,她便听说,盛力辞工。她听到后,心里空,双手在袖子里不由得伸伸。当年,她爹将她卖到妓馆时,她也这般空抓过。只是,那时她想抓,是爹衣角。而这回,她却不知该抓何物。
再将那七个小木雕排到桌上时,她心头空茫茫,不知该如何是好。觉着那七个女子才是活人,自己则只是个孤魂虚影。无情无绪、无着无落许多天,她才渐渐缓转,却始终不明白为何会这般,像是得场怪病痴症。
就在那前后,她听到些风声,有个叫方腊人在邻乡帮源生事,聚集许多摩尼教教徒,杀死前去强行征漆花石纲*员,又撵走那漆园园主,将漆园中所有财物均分给众教徒。接着又攻占几个大漆园。那些教徒都尊称方腊为“圣公”。
明慧娘这边漆园也被花石纲侵压已久,每年近半漆被强征上贡,园主只能压低漆工工价,以补些损失。漆工们自然怨愤不已,却又别无生路,只能挨忍。方腊消息传过来后,园主们个个惊怕,漆工们却都欢噪起来。
明慧娘向不关心这些身外是非,那园主却听闻方腊教徒强抢富室女子,不敢再让她上山。若是以往,明慧娘自然乐得清静。那些天,她心里始终有丝难宁,再坐不住、静不下,却又无处可去。
有天夜里,她烦乱难眠,辗转许久,刚要入睡之际,忽听到床边窗棂轻轻叩响。那时已经入秋,她以为是风吹落叶。那叩声停片刻,忽又响起,那节律绝非风吹。她不由得坐起身,轻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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