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去哪里?”
“不晓得。”
“他昨天可收到封信?”
“不晓得。”
“不是甘晦,是甘亮?”他忙问。
“嗯。虽识不得几个字,晦和亮却分得清。”
甘晦满心疑惑,忙谢过店主和小厮,背起包袱袋子,进城望家里赶去。
自十五岁起,甘晦出去给人做书仆,从此便极少回家。唯有逢到年节,才买些酒礼回去遭。进门,父母面色都冷淡淡。他也只是问过安,尽罢礼数便出来,茶都不喝口。
唯有弟弟甘亮,性情温善,能和他多言语两句。但父母在场,也难得深言。有时在街头碰到,甘亮总是强邀他去吃茶或吃酒。兄弟两个相对而坐,心里始终隔层,话头往来,总对不到处,因而,甘晦便尽力躲着这个弟弟。他们已经有两三年未坐到处,不知弟弟这两年在做些什,更不清楚他和耿唯有何原委。
“哦?送去哪里?”
“俺没看,是隔壁阿青送去——”店主走到店外,朝隔壁唤道,“阿青!”
那个阿青闻声跑过来,是个十五六岁小厮。
甘晦忙问:“你送那三封信送去哪里?”
“封太学,封东水门外——”
古今成败,善者从之,不善者改之,如斯而已。
——宋太宗•赵光义
、送信
甘晦赶回耿唯住那家小客店。
店主却说:“那位客官出去。”
“……”他僵半晌,才尽力笑着问,“二老这向可安好?”
“还能喘气。”
“……”他不知还能说什。
他虽路急走,到家时,也已近子时。街头只偶尔有行人经过,家中那巷子更是漆黑寂静。甘晦走到巷口,不由得停住脚。这时,父母早已入睡,若去敲门,势必会招来怨怒。犹豫半晌,他还是转身离开,去大街上寻家客店,投宿晚。
辗转夜,天才微亮,他已起来穿好衣裳。可又怕去得太早,父母还未醒,只得坐在床边焦等。看着天色大亮,他才离客店,穿进巷子,来到自家门前。
院门关着。他不由得想起父亲那张脸,就如这门板般。站在门外,心顿时又有些沉坠。他长舒口气,才捉住门环,轻轻敲门。
半晌,里面才传来脚步声,虚乏轻慢,是父亲。他心又往下坠坠。门开,父亲看到是他,目光也随即沉冷。
“父亲,弟弟可在?”
甘晦原本猜想耿唯恐怕是写信给那两个朋友,但太学和东水门外这两处皆非那两位朋友地址,他忙问:“还有封呢?”
“还有封是观桥横街。”
“观桥横街?”甘晦大惊,“是寄给谁?”
“甘亮。”
甘晦越发吃惊,甘亮是他胞弟,小他两岁。他从未在耿唯面前提及过家人,耿唯如何知道他有这个弟弟?又为何要寄信给甘亮?
“去哪里?”
“客官愿去哪里,便去哪里,俺们哪里好多嘴?”
甘晦心里不安,却不知能做什,只好坐到那店前棚子下,要碗素面吃,而后坐在那里等。直等到深夜,耿唯都没回来。
他见店主和伙计开始收拾桌凳,忙问:“家主人那些箱笼有没有带走?”
“没有。他倒是先拿三封书信,让俺寻个人替他递送。兴许是约人聚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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