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无法脱离。他忙凝神找寻,似乎是身体那痛?可那痛,是感到它痛,它才痛。那便是这感到痛之感?这感,归身体还是归心神?似乎该归身体,不等心神觉知,它便已感到痛。不过,即便身体已感到痛,若未觉到,便不觉得痛。看来痛与不痛,由觉而知。觉,才是根本。它才是牵系住魂魄那东西!
痛与感,属身;觉与知,属心。由身生痛,由痛生感,由感而觉,由觉而知。
想明白后,张用极为欢畅,不由得大笑起来。然而嘴被破布团塞住,笑不出声,反倒激得喉咙痒刺,顿时大咳起来。咳声也闷在喉中,憋得他满眼泪水。他却仍笑个不住。
正在笑,巷外传来马蹄车声,停在院门外。有人跳下车,急急走进来,听脚步轻急,是那吴管家。他进到屋中,连声催促妻儿。阵脚步杂沓、搬箱提物,那对母子上车。吴管家交代几句,那车夫摇绳催马,车轮轧轧,渐渐行远。良久,吴管家才进门、关门,脚步虚乏,走到屋门边。凳脚微响,他坐下来,叹息声后,再无声响。张用听半晌,听得困乏,不觉睡去。
梦中,他魂魄停住觉,切断感,飘离身躯,飞起来。如股风,四处任意飘行,见无数山川湖海。正在畅快,却忽然发觉,自己仍在感,仍能觉,感与觉仍连在处,丝毫未曾分离——正在这时,阵摇荡,将他摇醒——车子动。
他不由得有些丧气,魂魄只是看似飘离,其实始终在躯体中神游。若真离躯体,便没感,无感便无觉,无觉便无知。到那时,是否飘离躯体,乃至是否有魂魄,都无从得知——他不由得笑起来,所谓神仙,不过是无知无觉。而无知无觉,乃是死。修仙,不过是修死。
他这笑,嘴里破布团刺痒喉咙,又闷咳起来。咳嗽止住后,他才想起正事,忙睁开眼,麻袋中原先还能透进些微光,这时团漆黑,已入夜。他又细听听,驾车是吴管家。听来他于驾车极生疏,不住喝马,声气又急又慌。行小段路,张用嗅到阵麻油香,是城西北卫州门外家油坊,来时经过。车子右倾,拐向东边。路上只偶尔听到人声车马声,张用躺在麻袋中,边听边嗅,不断推测路程方向。
他来时已告诫过犄角儿、阿念以及沧州三英,莫要尾随跟踪,以免银器章发觉生疑。又叫范大牙去开封府寻些人吏,到金水河那庄院后面查找,天工十六巧尸首应该埋在那片林子里。
张用原先不但不怕死,反倒有些好奇,时时忍不住想死死,去瞧瞧。可刚才推导出,死,实乃无知无觉。他顿时兴味索然,不愿去死。再想到李度、朱克柔等人,他们若都已死去,实在可惜。李度再不能望着楼阁发痴,朱克柔也再不能坐于花树下品酒,没他们去感、去觉、去知,连那些楼阁、花木、茶酒也都寂寞无味。
他分神,竟忘留意外头,不知到哪里。车子行阵,忽然停下来,吴管家在前头下车,朝旁边走去。走十来步,停下来,静半晌,又返转回来,上车驱马,车轮又滚动起来。行约半里路,张用听到河水声,应该是五丈河上游。车轮下随即响起木板轧轧声,车子过桥,旁边不远处响起打铁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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