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国家争斗,摊到身上这事,仍是那桩事,并无变化,依旧只须寻见赵弃东和冯宝,查明背后缘由。
他身心顿时松,胸怀随之开阔,竟生出些慨然之气,似乎从深谷忽而站到山巅般。原先他也曾在史传中读过古往那些豪杰事迹,却觉着那只是书中所记,与己无干,相距极远。此时却有几分心念相通之感,不由得记起少年时在村塾中学《孟子》,读到大人与小人之别,“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那时,他不假思索立即说,自己要做大人。然而,成年之后,困于营生家计,哪里还记得那些大人之志?偶尔念及,也只笑笑而已。正如孟子所言:“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神被物欲遮蔽牵引,哪里能做得自家之主、寻得见为人之大?因这场大祸,才得以从小人生涯中跳脱出来,并肩起这般大任。此时,他已不觉其重,反倒备感其荣,甚而有些庆幸赵弃东寻见自己。
他从橱子里只寻到块干饼,便舀碗凉水,大口嚼吃,竟吃得极欢畅。夜里也睡得极舒坦,自遇事以来,头次觉睡到天明。起来后,神清气畅,异常振奋。他洗过脸,牵马出去,在街口小食摊上吃碗馄饨,随即驱马向城北赶去。
那尚书府崔管家说,赵弃东原先住在酸枣门外青牛巷,得先去查明赵弃东身世来由,才好行下步。
到青牛巷,他连问数人,这巷子里房舍赁住多,赵弃东又已搬走五六年,那些人皆不记得。最后,在街角寻见个老人,才算问到。
那老人说:“那赵家兄弟?”
“哦?他还有兄弟?”
“个哥哥,名叫赵向西,长他十来岁。他们是从湖南永州迁来,赁便是房。到这里时,哥哥二十出头,弟弟才七八岁。当哥哥终日在外头奔活路,天苦百十文钱回来,除去衣食,还尽力挣着送弟弟去那私塾里读书。那做弟弟,倒也晓得甘苦,从不见他玩耍,日日抱着书,走也读,坐也念。那老教授教过百十个孩童,说唯有这孩儿能成器。有时学钱交不足,也给减免。
“他们兄弟两个在这里住恐怕有十年。做哥哥已熬成个中年汉,却直未娶亲。替他说过两回媒,他却不是嫌人女儿生得粗丑,便是嫌人家里穷贱,气得倒笑起来,问他为何不瞅瞅自家那张脸。他却说,你莫看如今潦倒,祖上却曾是王侯之家,南门大街那唐家金银铺原先是个宅院,家便住在里头,七进院落,几十间房舍。宁愿不娶,也不能折家门阶。听,险些笑脱下巴。他姓赵,祖上住七进院落,姓刘,祖上兴许还是汉朝天子,住在长安城皇宫里头呢。他却没再答言,仍旧日日卖力挣钱,心意供他弟弟读书。便是父亲,怕也没这般尽心。
“那弟弟读书虽勤,脾性却有些拗,不愿做官,不去考科举正途,偏要读寒透骨算学。不但他哥哥,连也死劝过几回,哥哥见说不通,便也由弟弟。那弟弟果真考进太学算学,放学假回来,也日夜抓着把算筹摆弄,痴子般。谁想,他入太学第三年,做哥哥替人家盖房上梁,梁木倒下来,压折腰,瘫在炕上,再动弹不得。做弟弟竟忽然醒转过来,辞学,去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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