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龙津桥,梁红玉望着桥下说:“楚澜诈死逃开后,手下没有几个人。上回在芦苇湾,他请这桥下头安乐团逃军,那团头匡虎死在芦苇湾,安乐团恐怕也散,楚澜就更没帮手。”
“他若识趣,便该离开汴京,远远逃走。他却不肯服输,极力寻找紫衣人,自然是想以紫衣人为质,与方肥交涉,讨回自家原先那权位。”
“他跟说,是因不愿伤及无辜,才与方肥成仇。”
“不愿伤及无辜?”梁兴顿时苦笑声,“那个蒋净又有何辜?
“是方肥那路。”梁兴趁机收止心神。
“你如何知晓他们是方肥那头?”
“那日在东郊粮仓,见过那妇人,她扮作丢孩儿娘,混在人群里。”
“也隐约听到这个信儿,至少有几十个摩尼教徒,假扮丢孩儿父母。个暗中监管几对夫妻——”
“难怪……”
不是凭这名头,哪里进得去?已订好西楼角上那阁间,说话最清净。楚澜是他家熟客,进出都是由西边那个小角门,熟门熟路,他也觉着安心。”
“唯愿今晚他能来,交割这桩麻烦,们也便松脱无事。”
“得钱,你先去哪里?”
“江南?”
“江南不是正在闹乱?”
梁兴虽救出那三百多个孩童,却始终诧异,方肥竟能如此严控住三百多对父母。他能想到法子,唯有战国商鞅所立什伍连坐法。五家为伍,十家为什,彼此监视。人违法,邻人若不举报,则五人连坐受罚。这时听来,若每五家有个摩尼教徒,便能更严密威吓、监控。哪怕少数人敢有违抗之心,也迅即会被友邻制止、告发。
他心里寒,这等人若是得势、掌权,天下恐怕都要这般如法施行。摩尼教徒如今已有数万,若不制止,定会成倍增加。若这般分散安插在民间,再行什伍互监之制,那时便人人寒噤、户户危栗。
之前听到方腊作乱,毕竟远在江南,梁兴其实并无多少忧虑,此时才感到切身之危。当今朝廷虽弊端重重,至少从未如此强挟严控于民。即便王安石,效法商鞅什伍之制,推出保甲法,初衷也只在于训练乡民习武,联手抗击盗贼,以保地方安宁,而非对内辖制,叫百姓彼此监视、互纠互斗。
梁兴忙几口吃完羹饼,从腰间解下钱袋,数二十文钱放到桌上。梁红玉见到,原本要争,但话未出口,旋即止住,只笑笑,继续吃起来。梁兴心中甚是感慰,却不敢再看她,望向旁,等着梁红玉吃罢,这才起身说:“走,去寻另路人。”
两人起往内城走去,路上却都未发觉有人来跟。
“那便先去蜀地,那里号称天府,想来极富庶。等江南平息,再乘船经三峡南下?”
“好啊,直想去听听那两岸猿声——”
两人来往正搭着话,伙计端羹饼过来,他们忙止住嘴。梁兴看眼梁红玉,梁红玉也正巧望过来,那双明净杏眼里含着偷笑,还有些心意相通畅悦。梁兴心底忽颤,自邓红玉过世后,这是头回心颤,他有些慌,又怕被梁红玉瞅破,忙笑着低头避开,伸手抓起箸儿,去夹那春饼。
这时,身后凳子挪响,那对夫妇数钱,丢在桌上,起起身离开。
梁红玉偷笑:“路已经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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