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赛顿时惊住,这个弟弟自来京城,没日安分,没事能办得好。无论如何责骂,那双耳朵都像是被油脂糊住般,个字都听不进。让他嫌憎无比,却又无可奈何。但此时想来,自己之所以始终容忍,未将他撵回家乡,不只为兄弟之情,更多是看在冯宝那天性。他行事虽浮浪,心却热善,如管杆儿所言,他总要多给那卖甘豆汤老妇几文钱,这等事,他自小便爱做,早已是顺手常事。
至于对他这个二哥,冯宝面上虽违逆,心里却始终敬护。有回冯赛与个漆器商交易,那漆器商性子有些粗傲,言语间对冯赛极无礼,冯宝在旁听不得,竟将碗热茶水猛浇到那人头上……这等事也不止回两回,后来冯赛与人交易,再不肯带他去,因此之故,李弃东趁机才替冯宝位儿……
听假钱之事,冯宝自然会护着,替去赎罪。
他竟个字都不曾透露给。冯赛心里阵翻涌,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由得恨骂句,眼中却热,险些落下泪来。
必须赶在李弃东之前,寻见冯宝。可到哪里去寻?
前年终于逼蔡京致仕,四十岁升任宰相。数年之间,超升八阶,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过。
他登相位后,立即罢停蔡京所施方田法、三舍法、医学、算学,淘汰吏人,减去遥郡*员俸禄,蠲除富户科配……四方翕然称之为贤相。官家先后连赠他宅第,赐名“得贤治定”,并为他题写亭堂牌额。
然而,他随即设立应奉局,自己兼任提领,宫中外府库钱皆许他擅用。他广搜四方水土珍异之物,名为填充宫殿及艮岳园中,供官家赏玩。其实,大半珍物尽都送入自家宅中。他更公然卖官,京城遍传歌谣:“三百贯,曰通判;五百索,直秘阁。”每到宫中,他与蔡攸同扮歌舞伎人,讨官家欢喜。去年,方腊兴乱,他却直压住奏报,导致军情延误,让方腊得以连占六郡。
大宋开国百六十年,居相位者七十余人,位执政者二百多人,贤愚清浊虽各个不同,却从未出过这般贪渎无节、谄媚自贱之宰相。
冯赛极诧异,不知王黼为何也插手梅船案、假造紫衣客。
想到李弃东,
但细细想,梅船案牵涉如此深广,王黼自然不会不知,不论缘由何在,他都不会坐视。只是,他为何会寻见冯宝?冯宝不论去应天府匡推官家,还是被李弃东、谭力从梅船劫持,丝毫不反抗,更不逃走,又是为何?
冯赛百般想不出其中缘由,正在思忖,却见街边个饼摊边两人在争吵,个人买饼,那摊主收钱,说其中两文是假钱。
听到他们争吵,冯赛顿时惊,猛然想起那桩事:二月初,市易务发卖宫中旧蜀锦,他引荐个蜀地锦商全部包买下来。那锦商没有现钱,只有蜀地交子,市易务又只收铜钱,他便去谷家银铺,寻见谷坤,用那些交子兑换万贯铜钱,交付给市易务。而谷坤那时正在倾销假钱,难得有万贯生意,谷坤必定是在里头混假钱。市易务收到钱,仔细数检过,才会入库,他们竟没有发觉其中有假钱。
然而,此时看来,他们恐怕已经发觉,却将此事压住。向官中交纳假钱,这是重罪,王黼恐怕正是以此来胁迫冯宝。
冯宝是为帮脱罪,才去扮紫衣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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