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不着!"三爷还在地上坐着,红鼻子被黄土盖着,象截刚挖出来胡萝卜。"姓陈那小子简直不是玩艺儿!这样至亲,他会偷油儿不送到地土上,反正不能找他去,脚掌儿都磨破!"
"怎啦,四爷爷?"瑞宣问。
李四爷嗓子里堵下。"钱太太碰死在棺材上!""什,"瑞宣把"什"下面""咽回去。他非常后悔,没能送殡送到地土;多个人,说不定也许能手急眼快救钱太太。况且,他与野求是注意到她眼中那点"光"
金三爷又发命令:"闪开路!"
四大妈赶紧躲开,几乎碰在小崔身上。
"拿灯来领路!别在那儿楞着!"金三爷对灯光儿喊。瑞宣急忙转身,手掩护着灯罩,慢慢往门里走。
到屋中,金三爷屁股坐在地上;虽然身体那硬棒,他可已然筋疲力尽。
李四爷腰已弯得不能再弯,两只大脚似乎已经找不着地,可是他还是照常镇静,婆婆妈妈处理事:"你赶紧去泡白糖姜水!这里没有火,家里弄去!快!"他告诉四大妈。四大妈连声答应:"这里有火,知道你们回来要喝水!到底怎回事呀?"
他自己也轻易不弄那纤巧小玩艺儿。可是,他想把这首诗续成。
想好半天,他没能想起个字来。他把纸条放在原处,把书关好。"国亡,诗可以不亡!"他自言自语说:"不,诗也得亡!连语言文字都可以亡!"他连连点头。"应当为孟石复仇,诗算什东西呢!"他想起陈野求,全胡同人,和他自己,叹口气:"都只鬼混,没人,没人,敢拿起刀来!"
四大妈声音吓他跳:"大爷,听!他们回来啦!"说完,她瞎摸合眼就往外跑,几乎被门坎绊跤。"慢着!四奶奶!"瑞宣奔过她去。
"没事!摔不死!哼,死倒也干脆!"她边唠叨,边往外走。
破轿车声音停在门口。金三爷带着怒喊叫:"院里还有活人没有?拿个亮儿来!"
"快去作事!没工夫说闲话!"四大爷转向孙七与小崔:"你们俩回家去洗脸,待会儿到家里去吃东西,车把式呢?"
车夫已跟进来,在屋门外立着呢。
四大爷掏出钱来:"得啦,把式,今天多受屈啦!改天请喝酒!"他并没在原价外多给个钱。
车夫,个驴脸中年人,连钱看也没有看就塞在身里。
"四大爷,咱们爷儿们过多!那,走啦?""咱们明天见啦!把式!"四大爷没往外送他,赶紧招呼金三爷:"三爷,谁去给陈家送信呢?"
瑞宣已走到院中,又跑回屋中去端灯。
灯光晃,瑞宣看见群黄土人在闪动,还有辆黄土盖严不动车,与匹连尾巴都不摇摇,黄色又象驴又象骡子牲口。
金三爷还在喊:"死鬼们!往下抬她!"
四大爷,孙七,小崔,脸上头发上全是黄土,只有眼睛是对黑洞儿,象泥鬼似,全没出声,可全都过来抬人。
瑞宣把灯往前伸伸,看清抬下来是钱少奶奶。他欠着脚,从车窗往里看,车里是空,并没有钱太太。四大妈揉揉近视眼,依然看不清楚:"怎啦?怎啦?"她手已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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