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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能在日本人派来局长手下作事，作行政上事，你就已经是投降给日本人；今天你甘心作科长，明日也大概不会拒绝作局长；你心决定你忠*，倒不定在乎官职大小。老二！听话，带着弟妹逃走，作个清清白白人！没办法，不忍把祖父，父母都干撂在这里不管，而自己远走高飞；可是也决不从日本人手里讨饭吃。可以教书，便继续教书；书不可以教，设法去找别事；实在没办法，教去卖落花生，也甘心；可就是不能给日本人作事！觉得，今天日本人要是派作个校长，都应当管自己叫作汉*，更不用说自己去运动那个地位！"

说完这段话，瑞宣象吐出插在喉中根鱼刺那痛快。他不但劝告老二，也为自己找到无可如何，似妥协非妥协，地步。这段话相当难说，因为他所要分划开是那微妙不易捉摸。可是他竟自把它说出来；他觉得高兴——不是高兴他言语技巧，而是满意他话必是发自内心真诚；他真不肯投降给敌人，而又真不易逃走，这两重"真"给他两道光，照明白他心路，使他话不致于混含或模糊。

瑞丰楞住，他万也没想到大哥会罗嗦出那大套。在他想：自己正在找事时候找到事，而且是足以使蓝东阳都得害点怕事，天下还有比这更简单，更可喜没有？没有！那，他理应欢天喜地，庆祝自己好运与前途；怎会说着说着说出汉*来呢？他心中相当乱，猜不准到底大哥说是什意思。他决定不再问。他只能猜到：瑞宣学问比他好，反倒没作上官，定有点嫉妒。妒就妒吧，谁教老二运气好呢！他立起来，正正马褂，象要笑，又象要说话，而既没笑，也没说话搭讪着，可又不是不骄傲，走出去。既不十分明白哥哥话，又找不到什足以减少哥哥妒意办法，他只好走出去，就手儿也表示出哥哥有哥哥心思，弟弟有弟弟办法，谁也别干涉谁！

他刚要进自己屋子，冠先生，大赤包，蓝东阳齐来到。两束礼物是由个男仆拿着，必恭必敬随在后边。大赤包声势浩大，第声笑便把枣树上麻雀吓跑。第二声，把小顺儿和妞子吓得躲到厨房去："妈！妈！"小顺儿把眼睛睁得顶大，急切这样叫："那，那院大红娘们来！"是，大赤包袍子是枣红色。第三声，把祁老人和天佑太太都赶到炕上去睡倒，而且都发出不见客哼哼。

祁老人，天佑太太，瑞宣夫妇都没有出来招待客人。小顺儿妈本想过来张罗茶水，可是瑞宣在玻璃窗上瞪眼，她便又轻轻走回厨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