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你肯出多少钱？"老二问。
"
不愿作校长，老二！"瑞宣
点没动感情
说。"你不要老这个样子呀，大哥！"瑞丰板起脸来。"别人想多花钱运动都弄不到手，你怎
把肉包子往外推呢？你开口就是国家，闭口就是国家，可是不看看国家成
什样子！连南京都丢，光你个人有骨头又怎样呢？"老二确有点着急。他是真心要给老大运动成功，以便兄弟们可以在教育界造成个小小势
得打成气，要是北平妇女界中第号，你就必得是第二号。比如说：今天烫猫头鹰头，你马上也就照样去烫，有咱们两个人在北海或中山公园溜个小圈儿，明天全北平女人就都得争着改烫猫头鹰头！赶到她们刚烫好不是，哼，咱们俩又改样！咱们俩教她们紧着学都跟不上，教她们手忙脚乱，教她们没法子不来磕头认老师！"她说到这里，瑞丰打岔："冠所长！原谅插嘴！这两天正给她琢磨个好名字，好去印名片。你看，是科长，她自然少不交际，有印名片必要！请给想想，是祁美艳好，还是祁菊子好？她原来叫玉珍，太俗气点！"
大赤包没加思索，马上决定："菊子好！象日本名字！凡是带日本味儿都要时兴起来！"
晓荷象考古学家似说："菊子夫人不是很有名电影片儿吗？"
"谁说不是！"瑞丰表示钦佩说："这个典故就出自那个影片呀！"
大家全笑笑，觉得都很有学问。
"祁科长！"大赤包叫。"你去和令兄说说，能不能把金三爷请过来？"她扼要把事情说明白，最后补上："天下是们，们反倒更得多交朋友！你说是不是？"瑞丰高兴作这种事，赶快答应下来。"跟瑞宣也还有别事商量。"说完，他立起来。"菊子，你不过那院去？"
胖菊子摇摇头。假若可能，她辈子也不愿再进五号门。
瑞丰独自回到家中，应酬公事似向祖父和母亲问安，就赶快和瑞宣谈话：
"那什，你们学校校长辞职——这消息别人可还不知道，请先守秘密！——想大哥你应当活动下。有在局里，运动费可以少花点。你看，南京已经丢，咱们反正是亡国，何必再固执呢？再说，教育经费日内就有办法，你能多抓几个，也好教老人们少受点委屈！怎样？要活动就得赶快！这年月，找事不容易！"边说，他边用食指轻轻弹他新买假象牙香烟烟嘴。说完，把烟嘴叼在口中，象高射炮寻找飞机似左右转动。叼着这根假象牙东西，他觉得气派大许多，几乎比科长所应有气派还大些！
瑞宣眼圈还红着，脸上似乎是浮肿起来些，又黄又松。听弟弟把话说完，他半天没言语。他懒得张口。他晓得老二并没有犯卖国罪过，可是老二心理与态度确和卖国贼同个味道。他无力去诛惩卖国贼，可也不愿有与卖国贼道味儿弟弟。说真，老二只吃浮浅，无聊，与俗气亏，而并非是什罪大恶极人。可是，在这国家危亡时候，浮浅，无聊，与俗气，就可以使人变成汉*。在汉*里，老二也不过是个小三花脸儿，还离大白脸*雄很远很远。老二可恨，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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