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成为人
？他决定作个人，即便是把灵魂交给
魔鬼。况且他觉得这样赚几个钱，并不能算犯罪，因为他赚
是日本人钱。至于由他手里制造出那种军服代用品，是否对得起那些兵士们，他以为无须考虑，因为伪军都是中国人，而他是向来不把中国人放在心上。
整花十天工夫，他和那个朋友变成莫逆。凡是该往冠家送黄油，罐头，与白兰地，都送到那个朋友家中去。这样，他分到
小股特权，承办千套军衣。得到这点特权之后，他十分虔敬作礼拜，领圣餐，并且献五角钱，（平日作礼拜，他只献角，）感谢上帝。然后，他决定找长顺合作，因为在全胡同之中只有长顺最诚实，而且和他有来往。
约翰办法是这样：他先预支点钱，作为资本。然后，他教长顺去收买破布，破衣服，和烂纸。破衣服若是棉，便将棉花抽出来，整理好再卖出去。卖旧棉花利钱，他和长顺三七分账；他七成，长顺三成。这不大公平，但是他以为长顺既是个孩子，当然不能和个成人，况且是世袭基督徒，平分秋色。把破布破衣服买来，须由长顺洗刷干净，而后拼到块——"你外婆总会作这个，找小崔寡妇帮帮忙也行；总之，这是你事，你怎办怎好。"拼好破布，把烂纸絮在里面——"纸不要弄平，那既费料子，又显着单薄，顶好就那团团着放进去，好显出很厚实；分量也轻，省脚力。"絮好，粗枝大叶缝，再横竖都"行"上几道，省得用手提，纸就都往下面坠，变成破纸口袋。"这些，"约翰恳切嘱咐："都由你作。你跑路，用水，用针线，干活儿，
都不管；每套作成，给你块钱。千套就是千块呀！你可是得有账。交给你多少钱，用多少钱——只算买材料哟，车钱，水钱什，都不算哟！——你每天要报账；不在家，你报给太太听。账目清楚，军衣作得好，才能每套给你块钱；哪样有毛病，都扣你钱，听明白没有？是基督徒，作事最清楚公道，亲是亲，财是财，要分得明明白白！你懂？"这末两个字是用英文说，以便增加言语威力。
没详细考虑，程长顺下子都答应。他顾不得计算除车钱，水钱，灯油钱，针线钱，块钱还能剩下多少。他顾不得盘算，去收买，去整理，去洗刷，去拼凑，去缝起，去记账，要出多少劳力，费多少时间。他只看见远远那千元。他只觉得这可以解决他与外婆生活问题。自从留声机没人再听，外婆法币丢掉之后，他不单失业，而且受到饥寒威胁。他久想作个小生意，可是来没有资本，二来对什都外行，他不肯冒险去借钱作生意，万舍本儿，他怎办呢？他是外婆养大，知道谨慎小心。可是，闲着又没法儿得到吃食，他着急。半夜里听到外婆长吁短叹，他往往蒙上头偷偷落泪。他对不起外婆，外婆白养起他来，外婆只养大个废物！
他想不到去计算，或探听，丁约翰空手抓饼，不跑步路，不动个手指，干赚多少钱。他只觉得应该感激约翰。约翰有个上帝，所以约翰应当发财。长顺也得到个上帝，便是丁约翰！他须秉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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