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文既肯帮祁家忙,那就可以证明小文心眼并不错。患难,使人心容易碰到处。
小文不会说什,只支跟着支吸烟。孙七话来得很容易,而且很激烈,使祁老人感到些安慰。老人已躺在炕上,句话也说不出,可是他还听着孙七乱说,时时叹口气。假若没有孙七在旁拉不断扯不断说,他知道他会再哭起来。
职业与生活经验,使李四爷在心中极难过时节,还会计划切。到街口,他便在个小茶馆里叫两个人,先去捞尸。然后,他到护国寺街家寿衣铺,赊两件必要寿衣。他计划是:把尸身打捞上来,先脱去被水泡过夜衣服,换上寿衣——假若这两件不好,不够,以后再由祁家添换。换上衣服,他想,便把尸首暂停在城外三仙观里,等祁家人来办理入殓开皌。日本人不许死尸入城,而且抬来抬去也太麻烦,不如就在庙里办事,而后抬埋。
这些计划,他想到,便问瑞丰以为如何。瑞丰没有意见。他心中完全是空,而只觉得自己无忧无虑作孝子,到处受别人怜借,颇舒服,而且不无自傲之感。出城,看见尸身——已由那两位雇来人捞上来,放在河岸上——瑞丰可是真动心。下子,趴伏在地,搂着尸首,他大哭起来。这回,他泪是真,是由心深处冒出来。天佑脸与身上都被泡肿,可是并不十分难看,还是那安静温柔。他手中握着把河泥,脸上可相当干净,只在胡子上有两根草棍儿。
李四爷也落泪。这是他看着长大祁天佑——自幼儿就腼腆,辈子没有作过错事,永远和平,老实,要强,稳重祁天佑!老人没法不伤心,这不只是天佑命该如此,而是世界已变样——老实人,好人,须死在河里!
瑞宣赶到。接到电话,他脸马上没有血色。嘴唇颤着,他只告诉富善先生句话:"家里出丧事!"便飞跑出来。他几乎不知道怎样来到平则门外。他没有哭,而眼睛已看不清面前切。假若祖父忽然死去,他定会很伤心哭起来。但是,那只是伤心,而不能教他迷乱,因为祖父寿数已到,死亡是必不可免,他想不到父亲会忽然死去。况且,他是父亲长子:他相貌,性格,态度,说话样子,都象父亲,因为在他幼时,只有父亲是他模范,而父亲也只有他这个珍宝接受他全份爱心。他第次上大街,是由父亲抱去。他初学走路,是由父亲拉着他小手。他上小学,中学,大学,是父亲主张。他结婚,作事,有自己儿女,在多少事情上他都可以自主,不必再和父亲商议,可是他处理事情动机与方法,还暗中与父亲不谋而合。他不定对父亲谈论什,可是父子之间有种不必说而互相解亲密;个眼神,个微笑,便够,用不着多费话。父亲看他,与他看父亲,都好象能由现在,看到二三十年前;在二三十年前,只要他把小手递给父亲,父亲就知道他要出去玩玩。他有他自己事业与学问,与父亲完全不同,可是除这点外来知识与工作而外,他觉得他是父亲化身。他不完全是自己,父亲也不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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