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欢迎,还是马上冲杀,她眼总是瞪着。她大概是想用二目圆睁表达某种感情,在别人看来却空空洞洞,莫名其妙。她两腮多肉,永远阴郁地下垂,象两个装着什毒气口袋似。在咳嗽与说话时候,她嗓子与口腔便是部自制扩音机。她总以为只要声若洪钟,就必有说服力。她什也不大懂,特别是不懂怎过日子。可是,她会瞪眼与放炮,于是她就懂切。
虽然也忘不姑母烟袋锅子(特别是那里面还有燃透兰花烟),可是从面全看来,她就比大姐婆婆多着些风趣。从模样上说,姑母长得相当秀气,两腮并不象装着毒气口袋。她眼睛,在风平浪静时候,黑白分明,非常有神。不幸,有时候不知道为什就来阵风,bao。风,bao来,她有神眼睛就变成有鬼,寒光四射,冷气逼人!不过,让咱们还是别老想她眼睛吧。她爱玩梭儿胡(注:梭儿胡——种纸牌。“玩梭儿胡”又叫“逗梭儿胡”,后文“凑十胡”也是这个意思。)每逢赢那三两吊钱时候,她还会低声地哼几句二黄。据说:她丈夫,姑父,是位唱戏!在那个改良……哎呀,忘件大事!
你看,只顾交待降生月、日、时,可忘说是哪年!那是有名戊戌年啊!戊戌政变(注:戊戌年——八九八年。戊戌政变——指这年六月光绪皇帝推行资产阶级维新变法,又叫“百日维新”。)!
说也奇怪,在那大讲维新与改良年月,姑母每逢听到“行头”、“拿份儿”(注:行头——戏曲术语,指演员扮戏时所穿戴衣服、头盔等。行读作xíng(型)。拿份儿——即“戏份儿”,戏曲赏工资。最早工资按月计算,叫“包银”,后来改按场次计算,即是“戏份儿”。)等等有关戏曲名词,便立刻把话岔开。只有逢年过节,喝过两盅玫瑰露酒之后,她才透露句:“唱戏也不下贱啊!”尽管如此,大家可是都没听她说过:姑父艺名叫什,他是唱小生还是老旦。
大家也都怀疑,姑父是不是个旗人。假若他是旗人,他可能是位耗财买脸京戏票友儿(注:票友儿——指不是“科班”出身、偶扮演业余戏曲演员。与下文“玩票”同义。)。可是,玩票是出风头事,姑母为什不敢公开承认呢?他也许真是个职业伶人吧?可又不大对头:那年月,尽管酝酿着革新与政变,堂堂旗人而去以唱戏为业,不是有开除旗籍危险?那,姑父是汉人?也不对呀!他要是汉人,怎在他死后,姑母每月去领好几份儿钱粮呢?
直到如今,还弄不清楚这段历史。姑父是唱戏不是,关系并不大。总想不通:凭什姑母,位寡妇,而且是爱用烟锅子敲脑袋寡妇,应当吃几份儿饷银呢?父亲是堂堂正正旗兵,负着保卫皇城重任,每月不过才领三两银子,里面还每每搀着两小块假;为什姑父,位唱小生或老旦,还可能是汉人,会立下那大军功,给姑母留下几份儿钱粮呢?看起来呀,这必定在什地方有些错误!
不管是皇上,还是别人错儿吧,反正姑母日子过得怪舒服。她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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