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堡垒,藏有枪炮。神甫们几乎全象些小皇帝。他,个基督教牧师,没有那大威风。想到这里,他不由地也想起舅舅话来:“对中国人,别给他点好颜色!你越厉害,他们越听话!”好,他虽然不是天主教神甫,可到底是牧师,代表着上帝!于是,在他讲道时候,他就用他口似是而非北京话,在讲坛上大喊大叫:地狱,魔鬼,世界末日……震得小教堂顶棚上往下掉尘土。这样发泄阵,他觉得痛快些,没有发财,可是发威,也是种胜利。
对那些借着教会力量,混上洋事,家业逐渐兴旺起来教友,他有些反感。他们得到好处,就不大热心作礼拜来。可是,他也不便得罪他们,因为在圣诞节给他送来值钱礼物正是他们。有些教友呢,家道不怎强,而人品很好。他们到时候就来礼拜,而不巴结牧师。牛牧师以为这种人,按照他舅舅对中国人看法,不大合乎标准,所以在喊地狱时候,他总看着他们——你们这些自高自大人,下地狱!下地狱!他最喜爱是多老大这类人。他们合乎标准:穷,没有点架子,见他便牧师长,牧师短,叫得震心。跟他们在道,他觉得自己多少象个小皇帝。
他身量本来不算很矮,可是因为近来吃得好,睡得香,全身越发展越圆,也就显着矮些。他黄头发不多,黄眼珠很小;因此,他很高兴:生活在中国,黄颜色多,对他不利。他笑法很突出:咔、咔地往外挤,好象嗓子上扎着根鱼刺。每逢遇到教友们,他必先咔咔几下,象大人见着个小孩,本不想笑,又不好不逗逗那样。
不论是在讲坛上,还是在日常生活中,他都说不出什大道理来。他没有什学问,也不需要学问。他觉得只凭自己来自美国,就理当受到尊敬。他是天生应受尊敬人,连上帝都得怕他三分。因此,他最讨厌那些正派教友。当他们告诉他,或在神气上表示出:中国是有古老文化国家,在古代就把最好磁器、丝绸,和纸、茶等等送给全人类,他便赶紧提出轮船、火车,把磁器什都打碎,而后胜利地咔咔几声。及至他们表示中国也有过岳飞和文天祥等英雄人物,他最初只眨眨眼,因为根本不晓得他们是谁。后来,他打听明白他们是谁,他便自动地,严肃地,提起他们来:你们岳飞和文天祥有什用呢?你们都是罪人,只是上帝能拯救你们!说这些话时候,他脸便红起来,手心里出汗。他不晓得自己为什那样激动,只觉得这样脸红脖子粗才舒服,才对得起真理。
人家多老大就永远不提岳飞和文天祥。人家多老大冬夏长青地用块破蓝布包着《圣经》,夹在腋下,而且巧妙地叫牛牧师看见。而后,他进步,退两步地在牧师前面摆动,直到牧师咔咔两声,他才毕恭毕敬地打开《圣经》,双手捧着,前去请教。这样来,明知自己没有学问牛牧师,忽然变成有学问人。
“牧师!”多老大恭敬而亲热地叫:“牧师!牛牧师,咱们敢情都是土作呀?”
“对!对!‘创世记’(注:创世记——《旧约》第章,讲“上帝创造天地”。)上说得明明白白:上帝用土造人,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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