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喝,不像辛楣那样洪量,威斯忌喝就是瓶——”辛楣听上句,向鸿渐偷偷做个鬼脸,要对下句抗议都来不及——“他是给人家灌醉。昨天们大学同班在此地做事人开聚餐会,帖子上写明‘携眷’;他算是‘眷’,带他去,人家把他灌醉。”鸿渐忍不住问:“咱们班有多少人在香港?”文纨道:“哟!方先生,忘你也是们同班,他们没发帖子给你罢?昨天只有个人是文科,其余都是理工法商同学。”辛楣道:“你瞧,你多神气!现在只有学理工法商人走运,学文科人穷得都没有脸见人,不敢认同学。亏得有你,撑撑文科场面。”文纨道:“就不信老同学会那势利——你不是法科?要讲走运,你也走运,”说时胜利地笑。辛楣道:“比你们曹先生,就差得太远。开同学会都是些吃饱饭没事干人跟阔同学拉手去。看见不得意同学,问声‘你在什地方做事’,不等回答,就伸长耳朵收听阔同学谈话。做学生时候,开联欢会还有点男女社交作用,在美国,人家就把留学生夏令会,说是‘三头会议’:出风头,充冤大头,还有——呃——情人做花头——”大家都笑,赵老太太笑得带呛,不许辛楣胡说。文纨笑得比人家短促,说:“你自己也参加夏令会,你别赖,看见过那张照相,你是三头里什头?”辛楣回答不出。文纨拍手道:“好!你说不出来。伯母,看辛楣近来没有从前老实,心眼也小许多,恐怕他这年来结交朋友有关系——”柔嘉注视鸿渐,鸿渐又紧握着椅子靠手——“伯母,明天不送你上飞机,下个月在重庆见面。那包小东西,回头派用人送来;假如伯母不方便带,让他原物带转得。”她站起来,提大草帽缨,仿佛希腊打猎女神提着盾牌,叮嘱赵老太太不要送,对辛楣说:“要罚你,罚你替拿那两个纸盒子,送到门口。”辛楣瞧鸿渐夫妇站着,防她无礼不理他们,说:“方先生也在招呼你呢,”文纨才对鸿渐点点头,伸手让柔嘉拉拉,姿态就仿佛伸指头到热水里去试试烫不烫,脸上神情仿佛跟比柔嘉高出个头人拉手,眼光超越柔嘉头上。然后她亲热地说:“伯母再见,”对辛楣似喜似嗔望眼,辛楣忙抱那个盒子跟她出去。
鸿渐夫妇跟赵老太太敷衍,等辛楣进来,起身告辞。赵老太太留他们多坐会,壁埋怨辛楣道:“你这孩子又发傻劲,何苦去损她先生?”鸿渐暗想,苏文纨也许得意,以为辛楣未能忘情、发醋劲呢。辛楣道:“你放心,她决不生气,只要咱们替她带私货就行。”辛楣要送他们到车站,出门,说:“苏文纨今天太岂有此理,对你们无礼得很。”鸿渐故作豁达道:“没有什。人家是阔小姐阔太太,这点点神气应该有——”他没留心柔嘉看他眼——“你说‘带私货’,是怎回事?”辛楣道:“她每次飞到重庆,总带些新出化装品、药品、高跟鞋、自来水笔之类去送人,也许是卖钱,不清楚。”鸿渐惊异得要叫起来,才知道高高荡荡这片青天,不是上帝和天堂所在,只供给投炸弹、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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