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坐着没动,有跟出来。祥子头个跟出来,他要看看那辆车。
辆极破车,车板上漆已经裂口,车把上已经磨得露出木纹,只唏哩哗啷响破灯,车棚子支棍儿用麻绳儿捆着。小马儿在耳朵帽里找出根洋火,在鞋底儿上划着,用两只小黑手捧着,点着灯。老者往手心上吐口唾沫,哎声,抄起车把来,"明儿见啦,哥儿们!"
祥子呆呆立在门外,看着这老少和那辆破车。老者边走还边
"不用!"老者得意向大家笑:"回头咱们还是走着,坐在车上冷啊。"
老者吃完自己份儿,把杯中酒喝干,等着小马儿吃净包子。掏出块破布来,擦擦嘴,他又向大家点点头:
"儿子当兵去,去不回头;媳妇——"
"别说那个!"小马儿腮撑得象俩小桃,连吃带说拦阻爷爷。
"说说不要紧!都不是外人!"然后向大家低声:"孩子心重,甭提多要强啦!媳妇也走。们爷儿俩就吃这辆车;车破,可是们自己,就仗着天天不必为车份儿着急。
呆呆立在那里。听到老车夫说肚子里空,他猛跑出去,飞也似又跑回来,手里用块白菜叶儿托着十个羊肉馅包子。直送到老者眼前,说声:吃吧!然后,坐在原位,低下头去,仿佛非常疲倦。
"哎!"老者象是乐,又象是哭,向大家点着头。"到底是哥儿们哪!拉座儿,给他卖多大力气,临完多要个子儿都怪难!"说着,他立起来,要往外走。
"吃呀!"大家几乎是齐喊出来。
"叫小马儿去,小孙子,在外面看着车呢!"
"去,您坐下!"那个中年车夫说,"在这儿丢不车,您自管放心,对过儿就是巡警阁子。"他开开点门缝:"小马儿!小马儿!你爷爷叫你哪!把车放在这儿来!"
挣多挣少,们爷儿俩苦混,无法!无法!"
"爷爷,"小马儿把包子吃得差不离,拉拉老者袖子,"咱们还得拉趟,明儿个早上还没钱买煤呢!都是你,刚才二十子儿拉后门,依着,就拉,你偏不去!明儿早上没有煤,看你怎样办!"
"有法子,爷爷会去赊五斤煤球。"
"还饶点劈柴?"
"对呀!好小子,吃吧;吃完,咱们该垩着!"说着,老者立起来,绕着圈儿向大家说:"劳诸位哥儿们驾啦!"伸手去拉小马儿,小马儿把未吃完个包子整个塞在口中。
老者用手摸好几回包子,始终没往起拿。小马儿刚进门,他拿起来个:"小马儿,乖乖,给你!"
小马儿也就是十二三岁,脸上挺瘦,身上可是穿得很圆,鼻子冻得通红,挂着两条白鼻涕,耳朵上戴着对破耳帽儿。
立在老者身旁,右手接过包子来,左手又自动拿起来个,个上咬口。
"哎!慢慢!"老者手扶在孙子头上,手拿起个包子,慢慢往口中送。"爷爷吃两个就够,都是你!吃完,咱们收车回家,不拉啦。明儿个要是不这冷呀,咱们早着点出车。对不对,小马儿?"
小马儿对着包子点点头,吸溜下鼻子:"爷爷吃三个吧,剩下都是。回头把爷爷拉回家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