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旁:“就在这儿跪着,听见没有?动动要你们命!”转过头来,眼泪还满脸流着:“茶房!开饭,开到这儿来,给他们人碗丸子,五个馒头!”然后赶过牛老者去:“大哥!嫂子过去,没什孝心,就是这身孝,四个孩子来跪灵;你二弟病不能来,叫妹妹来。那个小子是谁?”她指天赐:“大哥你这就不对,放着本家侄子不要,不三不四找个野孩子,什话呢?们穷啊,穷在心里,没求哥嫂给个糖儿豆儿!今个咱们可得把话说明白,当着诸亲众友,大水冲不龙王庙,家人得认识家人;你侄子是你骨肉,虽然咱们不是亲手足,可也不远。不能叫野孩子这儿装眉作样!”又转过头去:“好好吃!别叫人耻笑!”
这片独白引起大家同情,埋过又挖出来老婆婆,大白鼻子,红眼边,全拥而上把牛老者围在当中。各人争着说,谁也没听见谁,牛老者头上冒汗。他不用挨着个儿细听,反正大家都责备他呢。他又不能答话,想不起说什。男人们有关系不过来,由着妇女打前阵,没关系站着看热闹。说着说着,大白鼻子也把个孩子按在灵前,红眼边下子按倒三个;急把别人家孩子也按在那儿。不大工夫,灵前跪片白。最后,还是雷公奶奶挑头儿,“把那个野孩子赶出去!”
天赐在棺材旁边立着呢。他觉得那些人可怕,可是说不上来怎可怕。羞辱他常受,不足为奇。在人群中他觉着孤寂,也是平常事。他不慌,只是不知道怎样才好。他站着不动。爸被人围住,不能过来。他找不到个同情于他人。妈妈是死。灵旁跪着孩子们听见雷公奶奶呼嚇,有个大点立起来,和天赐眼对着眼。天赐不动。那个孩子搂起袖子。正在这个时候,搂袖子少爷挨个很响脖儿拐。四虎子扯起天赐就往外走。
“怎样?!打人吗?!”多少人齐喊。
“妈臭!”四虎子头筋跳着,连推带搡从人群中穿出去。大家不知他是何许人,没敢动手。及至大家打听明白他是谁,已经太晚,这使他们非常丧气。
出门,天赐反倒哆嗦起来。四虎子声没出,把他领到老黑铺子里。
黑家孩子们都在家呢,他们热烈欢迎天赐,可是天赐没有心程跟他们玩。四虎子跟老黑说几句,老黑点头:“没错,交给吧;钉这擦黑时候,把牛掌柜找来,没错!”
“你上哪儿?”天赐问四虎子,“可别回去,他们打你!”
“不回去,你好好在这儿玩吧,回头见!”四虎子走。
老黑派“蜜蜂”等陪着天赐在家里玩,不准出去。蜜蜂把大家领到后院去,直玩天。他们现在已经“文明”:蜜蜂大弟弟已去念书。他把书教给大家替他记着,蜜蜂记人之初,他自己记性本善,二弟弟记性相近……他要是在学房里背不过书,到家中就都想起来,所以他常在家里,非等大家请求他再去学两句新他不上学。他不记字,只记句声音,记不准确也没关系,大家可以临时创造。所以黑家这本《三字经》是与众不同。他人上学,大家可都有笔,后院墙上满画是图。老黑很喜欢家中有“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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