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还没有撇,先别闹油!”
“咱们先来包小叶喝喝,横是行吧?”
“那倒行,也怪渴,烧羊肉太咸!”
月牙太太月牙更斜,她张罗给买小叶去,她有十块钱,袋里藏着呢。
“你要是把那十块钱丢,不把你打成小叶,你踢着走!放下!”
千块钱,他上天津,也不短到上海。他什也干,自要赚钱他就干。他私运东洋货,偶尔也带点烟土,受朋友托咐也代销脏货。可是他也越来越厚道,对于朋友。拿黑心赚钱,可是用真心交友,到处他是字号人物。他始终没忘牛老者。要不是那千块钱,他无论如何也倒不过手来。那千块钱,加上他自己运气,他就跳腾起来。这次,他特意来看牛老者。他不能把那点钱汇来,他得亲自送上,牛老者对他有恩。
他问天赐事。天赐像说故事似述说遍,虎爷随时加上点短而确当补充材料。王老师面让他们吃莱,面给他们想主意:“卖果子不像回事呀!”
他以为源成是连根烂,那俩买卖也无从恢复;那两所房还能弄回来。可是也有困难,既是押出去当然有年限,就是马上有钱赎也不行。再说,赎回来也没用:“俩卖果子住两所大房,不像话!你们可别多心,咱们是老朋友!吃菜!”只有条好办法,干脆把房子出手:要是典主愿意再出点钱呢,刀两断,房子便归他。他要是不愿意呢,或是找钱太少呢,就另卖。这自然很麻烦,因为契纸没在天赐手里。可是也有办法,王老师有办法;非打官司不可呢。也只好打它场。王老师去给办,他现在眼皮子很宽,他有人有钱,官司打输——就打算是输——也得争这口气。
“卖,本家又来呢?”虎爷问。
“都把他们锁到衙门去,”王老师脸已喝红,劲儿扯袖子:“衙门里咱有人,军队里咱有人,好虎爷话,咱王宝斋为朋友不能含忽!老山东有个牛劲!”
月牙太太把票子给天赐,“你给拿着,得先作件褂子,看这件,看!”
“你们是路货!”虎爷下总评语。
“要是作官,虎太太,”天赐故意气虎爷,“给你作件纱!”
喝过茶,二人全睡。
吃过饭,王老师小褂湿得像水洗,擦五把手巾。“你们上哪儿?”他们没地方去。“这着吧,干你们去,咱们明天不见后天见。去看几个朋友。要找话,南街南头万来栈。那两匣点心,你们拿家去,就不到老黑那里去。先替问虎太太好!你们住在哪儿?”
天赐借笔给老师写下住址。老师已是五十多人,眼已有点花,掏出大水晶墨镜看看:“说你有聪明,看这笔字,要不给你找个文墨事儿作,是个屌!”他开发饭账,就手给虎爷十块张票子:“给虎太太买点什吃。”
天赐们回家。吃得过于饱,在道上就发困;躺在床上,可又睡不着,他想着王老师。起来,得和虎爷谈谈:“虎爷,老师真能给找个事吗?”
“哪摸准儿去!”虎爷也困眼矇眬。“给她,给十块;没事!”虎爷已把十块钱给月牙太太,他不能扣下她。
“要是找着事,咱们可就不用作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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