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手拉着个,六只大小不等光脚蹚出去,大家都觉得痛快,特别是老李。
四
第二天早晨,天晴得好象要过度似。个个树叶绿到最绿程度,朝阳似洗过澡在蓝海边上晒着自己。蓝海上什也没有,只浮着几缕极薄极白白气。有些小风,吹着空地积水,蜻蜓们闪着丝织薄翅在水上看自己影儿。燕子飞得极高,在蓝空中变成些小黑点。墙头上牵牛花打开各色喇叭,承受着与小风同来阳光。街上道路虽有泥,可是墙壁与屋顶都刷得极干净,庙宇红墙都加深些颜色。街上人人显着利落轻松,连洋车胶皮带都特别鼓胀,发着深灰色。刚由园子里割下韭菜,小白菜,带着些泥上市,可是不显着脏,叶上都挂着水珠。
老李上衙门去。在街上他又觉出点渺茫诗意,和乡下那些美景差不多,虽然不同类。时间还早,他进西安门,看看西什库教堂,图书馆,中北海。他说不上是乡间美呢,还是北平美。北平雨后使人只想北平,不想那些人马住家与切无聊,北平变成个抽象——人类美建设与美欣赏能力表现。只想到过去人们审美力与现在心中舒适,不想别。自己是对着张,极大张,工笔画,楼阁与莲花全画得笔不苟,楼外有抹青山,莲花瓣上有个小蜻蜓。乡间美是写意,更多着些力量,可是看不出多少人工,看不见多少历史。御河桥是北平象征,两旁都是荷花,中间来往着人马;人工与自然合成气,人工不显着局促,自然不显着荒野。张古画,颜色象刚染上,就是北平,特别是在雨后。
老李又忘乡间,他愿完全降服给北平。可是到衙门,他心意又变。为什北平必须有这样怪物衙门呢?想想看,假如北京饭店里净是臭虫与泔水桶!中山公园大殿里是厕所!老李讨厌这个衙门。他不能怨北平把他生命染成灰色;是这个衙门与衙门中无聊把他弄成半死不活——连打小赵个嘴巴,或少请回客,都不敢,可怜!
歉,所以对英自称“丁二”。
英撅嘴。老李接过来问:“找他干吗?”
“请他到张家吃饭,明天;明天张大哥大请客。”
“啊,”老李看出来,张大哥复活。可是丁二爷有些神秘,他不是要揍小赵吗?他神气点不象去揍人,难道……管他们呢,群糟蛋;没再往下问。
丁二爷往外走,孩子们都要哭,明知丁二爷是蹚水玩去,不带他们去!
同事们逐渐来到,张大哥在他们唇上复活。张家已不是**窝穴,已不是使人血凝结上恐怖。大家接到张大哥请帖——天真原来不是**党。大家开始讨论怎样给大哥买礼物压惊,好象几个月里他没惊过回似。买礼物总得讨论,讨论好大半天,个人独自行动是可怕,定要大家合作,买些最没有用东西,有实用东西便显着不官样,不客气:礼物庄上装着线似半根挂面锦匣,和只有点杏仁粉味
“英,带你们去!”爸说话。
“脱袜子?”英问。
“脱!”爸自己先解开皮鞋。
“脱鸭鸭来脱鸭鸭,”英唱着,“菱,你不脱肥鸭?”
“妈——菱脱鸭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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