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子样清脆笑声没有,跑前奔后呼妈喊爸吆喝奶奶声音也绝响。白赵氏已经忍受不住日夜思念煎熬,向儿子嘉轩提出要进城去看看孙女。仙草却把对女儿思念转变为怨气,有机会就向嘉轩发泄出来:“惯呀惯呀,这下惯得收拢不住!”甚至连白灵干大鹿三也有话说:“嘉轩,你这个人真是明白世糊涂时。”白嘉轩只是在心里惊叹:这小娃娃居然敢把剪子搁到脖子上!那刻,他似乎面对不是往昔架在脖子上颠跑灵灵,而是个与他有生死之仇敌人。
家里只剩下三儿子牛犊,在徐先生膝下念几年书还在念着,这娃子小小年纪就显出股执拗性子,对于念书,对于家里任何变故,都是副与己无关冷漠神气。他对妹妹出走事无动于衷,这使母亲仙草瞅见他就忍不住发火,她对女儿越轨行为气恼和对她思念在牛犊脸上得不到任何呼应,她甚至怀疑阿婆那撮干艾叶子烧坏牛犊某道要紧穴窍,落下个傻瓜呆子。
白嘉轩也留心观察牛犊行为举止,发现这娃子对谁都不大亲近,既不任性地要什,也不拒绝别人要他做什。每天后晌放学回来就钻进马号里,把鹿三拌好草料用木锨送到槽里去,扒在槽帮上看牛马吞嚼草料。鹿三牵着牲畜到村北大涝池去饮水,他也跟着,而且不想拉牛,却要牵马牵骡子。有时他悄俏爬上大车,从鹿三手里夺过鞭子,手腕甩,鞭子在空中飞旋起来,“啪”地声脆响,鞭梢儿准确地抽到牲畜耳朵尖上。当然,他不是生来就带着这手功夫,他是常常在土场上捉着鞭子甩得叭叭响,抽击吊在房搪下半截砖头练就。白嘉轩几次从他手里夺下鞭子,让他回屋里去背书。他不脑也不怯,怏怏地走出马号,可第二天后晌又来。白嘉轩气恼他说:“生就庄稼胚子!”
牛犊对牲畜爱抚使鹿三也对他产生不可抗拒亲近感,甚至想如果不是给白灵而是给牛犊做个干大倒是不错。他讨厌那个被主人家都宠惯着女子,他首先发觉这个女子和这个家庭不和谐。那女子有时跑进马号来,扑就趴上鹿三脊背,喊着“干大干大”。鹿三蹲在地上拣粮食里土粒和石子儿,任她爬着,勉强地应着。有回下雨天,白灵圈在屋里玩得腻,又跑进马号来,惊奇地叫起来:“干大干大,你看那是啥东西?”鹿三以为蛇呀老鼠呀青蛙跑溜进来,看来看去什东西也没有,就问:“啥呀在哪儿?”白灵用手指:“骡子肚子底下吊那是啥东西?”鹿三不由地“哦”声,身上竟奇怪地不自在起来,瞅见骡子后裆里吊着黑默默丑陋而又无用东西,随口就想出句哄骗女子话:“晤……那是尾巴。”白灵追住问:“骡子咋就长两条尾巴?”鹿三说:“就长两条,要不怎是骡子。”白灵仍追问不休:“骡子长那多尾巴做啥?”鹿三已经理屈词穷:“长尾巴……是打蛇蝇。”白灵忽然拍着手叫起来:“哎呀!干大,你看那条尾巴缩到骡子肚子里去!”鹿三神经紧绷,把白灵哄着扶出门:“骡子怕人看,把尾巴藏起来。快回屋去,干大要拣粮食上磨子哩!”白灵走,鹿三长长嘘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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