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程子可好点吗?”
“唉!别提,这程子又闹,年年开春就得闹些日子,这两天就是哭阵子笑阵子,可怎好!真是……”
“这路毛病就是春天犯得凶。”
端盆水,连晃连洒,泼自己身水,到跨院屋里,也就剩不多。把盆放在椅子上,忽然不知哪儿飘来炒菜香,闻着这味儿想起件事,便对秀贞说:
“要回家。”
“叫叔叔呀!”
“已经有叔叔。”
“叔叔还嫌多?叫他思康叔叔好,他排行第三,叫他三叔也行。”
“思康三叔。”嘴里念着,“他几点钟回家?”
“他呀,”秀贞忽然站起来,紧皱着眉毛斜起头在想,想好会儿才说:“快。走有个把月。”
从太阳地里走进这阴暗屋里来,怪凉。外屋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书桌、椅子、书架,上面满是灰土,心想,应该叫们宋妈来给掸掸,准保扬起满屋子灰。爸爸常常对妈说,为什宋妈不用湿布擦,这样大掸阵,等会儿,灰尘不是又落回原来地方吗?但是妈妈总请爸爸不要多嘴,她说这是北京规矩。
走进里屋去,房间更小点,只摆张床,个茶几。床上有口皮箱,秀贞把箱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件大棉袍,爸爸也有,是男人。秀贞把大棉袍抱在胸前,自言自语地说:
“该翻翻添点棉花。”
她把大棉袍抱出院子去晒,也跟去。她进来,也跟进来。她叫和她把箱子抬到院子太阳底下晒,里面只有双手套,顶呢帽和几件旧内衣。她很仔细地把这几件零碎衣物摊开来,并且拿起件条子花纹褂子对说:
“瞧这件褂子只能给小桂子做夹袄里子。”
秀贞没听见,只管在抽屉里翻东西。
是想起回家吃完饭还要到横胡同去等妞儿,昨天约会好。
又凉又湿裤子,贴在腿上,进门妈妈就骂:
“就在井窝子玩上午?还以为你掉
说着她又走进屋,再跟进去,弄这弄那,又跟出来,搬这搬那,这样跟出跟进忙得好高兴。秀贞脸这时粉嘟嘟,鼻头两边也抹灰土,鼻子尖和嘴唇上边渗着小小汗珠,这样脸看起来真好看。
秀贞用袖子抹着她鼻子上汗,对说:“英子,给打盆水来会不会?屋里要擦擦。”
连忙说:
“会,会。”
跨院房子原和门房是在溜沿,跨院多个门就是,水缸和盆就放在门房房檐下。掀开水缸盖子,勺勺地往脸盆里舀水,听见屋里有人和秀贞妈说话:
“可不是。”翻开夹袄里给秀贞看:“这也是用爸爸旧衣服改。”
“你也是用你爸爸?你怎知道这衣服就是小桂子她爹?”秀贞微笑着瞪眼问,她那样子很高兴,她高兴就高兴,可是怎会知道这是小桂子她爹?她问得答不出,斜着头笑,她逗着下巴还是问:
“说呀!”
们俩这时是蹲在箱子旁,很清爽地看着她脸,刘海儿被风吹倒在边,她好像个什人,却想不出。回答她说:
“猜。那——”又低声地问她,“管小桂子她爹叫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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