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斯图亚特狭小宫殿里,唯独她自己没有流泪。
几个侍女彻夜守在她床边。大厅里传来木匠敲打声,无疑是在搭断头台。大家挤在玛丽房间里,整夜都听见走廊里靴子咚咚地踱来踱去。波利特担心有人劫狱,直提心吊胆,故而加派守卫巡逻。
玛丽六点钟起床,这时天还没亮。艾莉森借着烛光替她更衣。玛丽挑件深红色衬裙,配件低领红缎子胸衣,套上黑缎子短裙,最后披上缎面罩衫,衣服上绣着金线图案,袖子开衩,露出紫色里子。福瑟林盖是阴冷之地,她围条毛皮领子,抵御风寒。艾莉森替她戴上白色头饰,长长蕾丝后襟直拖到地上。艾莉森不由得想起玛丽巴黎大婚时,她亲手捧着那条华贵蓝灰色丝绒长裙。多久远。
玛丽穿戴完毕,走进小堂祷告。艾莉森和众侍女守在门外。天亮。艾莉森隔着窗户望去,这天阳光明媚。她莫名地为这点琐事生气起来。
八点钟声敲响,片刻之后,就听见有人重重敲门,大喊道:“各位大人在等着女王!”
,不要选在草坪上——不是公开行刑。”
“遵命。”
女王沉吟说:“倘若哪位忠诚之士悄悄地替分忧。”她声音很轻,眼神避开两位臣子,“那法兰西和苏格兰两位大使就不会怪罪。”
内德大惊失色。言外之意是暗杀。他当即决定,绝不蹚这摊浑水,也不向别人提起。女王过后完全可以矢口否认,将刺客绞死,以证清白。
她直视内德,似乎看出他不肯从命,接着又直视戴维森,对方也是语不发。她叹口气。“给埃米亚斯爵士写信,送到福瑟林盖堡。说女王听说他没有想到法子叫玛丽·斯图亚特早早归西,十分抱憾,毕竟伊丽莎白朝不保夕。”
艾莉森直不肯相信玛丽真会死。她当这是场骗局,是波利特心怀叵测,故意演戏吓唬她们。又或者伊丽莎白想做做样子,临会赦免玛丽。她想起威廉·阿普尔特里,此人趁伊丽莎白坐船游览泰晤士河时向女王开枪,被送上断头台,就在千钧发之际,传来赦免令。可要是大臣都到,那只能是真。艾莉森颗心像灌铅,沉沉地压在胸口,两腿发软,只想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睡不醒。
但她得服侍女王。
她举起手,在小堂门上敲敲,探头向里面张望。玛丽跪在祭坛前,手捧拉丁祷告书,说道:“再等会儿,等做完祈祷。”
艾莉森隔着紧闭大门,转达玛丽意思
即便依照伊丽莎白原则,也未免太无情。“早早归西”,如此直白。但内德解波利特为人。此人循规蹈矩,对犯人苛刻是因为恪守道义,正因此,也不会动用私刑。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杀人是上帝旨意。他会拒不从命——伊丽莎白极可能会叫他吃些苦头。谁敢拂她意,她绝不轻饶。
她吩咐戴维森和内德退下。
两人站在候召厅,内德压低声音,对戴维森说:“加盖国玺后,建议大人把文书呈给伯利勋爵。勋爵很可能会在枢密院召开紧急会议,相信会致同意直接将文书送到福瑟林盖,无须禀告伊丽莎白女王。大家都盼着早早结此事。”
“那你去做什?”
“嘛,这就去找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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