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取枝,吸着,讲些关于教书和书籍,但也还觉得沉闷。正想走时,门外阵喧嚷和脚步声,四个男女孩子闯进来。大八九岁,小四五岁,手脸和衣服都很脏,而且丑得可以。但是连殳眼里却即刻发出欢喜光来,连忙站起,向客厅间壁房里走,面说道:
"大良,二良,都来!你们昨天要口琴,已经买来。"
在给死者穿衣服。原来他是个短小瘦削人,长方脸,蓬松头发和浓黑须眉占脸小半,只见两眼在黑气里发光。那穿衣也穿得真好,井井有条,仿佛是个大殓专家,使旁观者不觉叹服。寒石山老例,当这些时候,无论如何,母家亲丁是总要挑剔;他却只是默默地,遇见怎挑剔便怎改,神色也不动。站在前面个花白头发老太太,便发出羡慕感叹声音。
其次是拜;其次是哭,凡女人们都念念有词。其次入棺;其次又是拜;又是哭,直到钉好棺盖。沉静瞬间,大家忽而扰动,很有惊异和不满形势。也不由突然觉到:连殳就始终没有落过滴泪,只坐在草荐上,两眼在黑气里闪闪地发光。
大殓便在这惊异和不满空气里面完毕。大家都怏怏地,似乎想走散,但连殳却还坐在草荐上沉思。忽然,他流下泪来,接着就失声,立刻又变成长嚎,像匹受伤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哀。这模样,是老例上所没有,先前也未曾豫防到,大家都手足无措,迟疑会,就有几个人上前去劝止他,愈去愈多,终于挤成大堆。但他却只是兀坐着号啕,铁塔似动也不动。
大家又只得无趣地散开;他哭着,哭着,约有半点钟,这才突然停下来,也不向吊客招呼,径自往家里走。接着就有前去窥探人来报告:他走进他祖母房里,躺在床上,而且,似乎就睡熟。
隔两日,是要动身回城前天,便听到村人都遭魔似发议论,说连殳要将所有器具大半烧给他祖母,余下便分赠生时侍奉,死时送终女工,并且连房屋也要无期地借给她居住。亲戚本家都说到舌敝唇焦,也终于阻当不住。
恐怕大半也还是因为好奇心,归途中经过他家门口,便又顺便去吊慰。他穿毛边白衣出见,神色也还是那样,冷冷。很劝慰番;他却除唯唯诺诺之外,只回答句话,是:
"多谢你好意。"
二
们第三次相见就在这年冬初,S城个书铺子里,大家同时点点头,总算是认识。但使们接近起来,是在这年底失职业之后。从此,便常常访问连殳去。则,自然是因为无聊赖;二则,因为听人说,他倒很亲近失意人,虽然素性这冷。但是世事升沉无定,失意人也不会投名片,他便接见。两间连通客厅,并无什陈设,不过是桌椅之外,排列些书架,大家虽说他是个可怕"新党",架上却不很有新书。他已经知道失职业;但套话说就完,主客便只好默默地相对,逐渐沉闷起来。只见他很快地吸完枝烟,烟蒂要烧着手指,才抛在地面上。
"吸烟罢。"他伸手取第二枝烟时,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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