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叫喊,直到凌晨,才被人发现,躺在板车上被送回家里,休息两天,还是不行,最后去医院。那时候,厂区里空得令人发慌,许多人都已经下岗,他住在医院里时,心里知道自己也即将成为其中员。手术之后,他膝关节被截去,右手不太能握得住东西,医生告诉他,康复不是天两天事情,需要每日锻炼,调整好心情,才会有效果,不要丧失信心。父亲说,好,定坚持,至少得恢复到能拿起酒杯程度。
有点困,但又睡不着,迷迷糊糊地想起许多事情,拐杖、缆车、山路、潮湿空气、破败佛像、墨绿色池水,那本《九三年》正在手边,继续读下去,书里面写道:有些人来,有些人去,发生些事;至于,总在这里,总在星星照耀之下。他不仅对切大事不关心,对任何细小事也不关心。与其说他在沉思,毋宁说他在幻想。因为沉思人有个目标,幻想人却没有。他流浪,漫游,休息。
班立新回到工厂之后,还是背个处分,被人举报他带着孩子去疗养院,这已经是在厂里第二个处分,第次是上班期间打扑克,并用垫木块儿进行赌博,给予惩罚是留厂察看,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再犯任何个微小错误,他就会被开除,变成个没有工作人。他本来以为自己并不在乎,但在不经意间,却发现自己所有行动却变得很小心。
他不再喝酒,也不打牌,别人喝酒时,他出门抽烟,低着头走过狭长通道,车间举架极高,左右两侧各铺着条运输轨道,他跳到轨道里,踩着上面锈迹前行,他比车床要低,比线圈和配电箱要低,比经过人群也要低,直走到尽头,才撑着铁门底角跳上去,那时他双腿仍十分有力。
班立新在厂里几乎很难遇见李承杰,他们之间交情也并没有因为次出行而变得更深,只有孩子在院子里玩时,他们才会凑到起聊上几句。两个家庭结伴出去游玩过两次,爬次山,看次海,到地方之后,基本上也是各玩各。看海回来之后,厂里改制消息便传开,很多人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事情真来临之时,却也不知如何应对。工厂先是卖给群人,许多人被裁掉,剩下需要竞聘,重新签订用工合同;工厂后来又转让给个人,更多人失去工作,变得无所事事。折腾几次之后,班立新工作变得十分繁重,上夜班时,通常都是宿无法合眼,空旷车间里,经常有重物坠地声音长久回荡,所有人比从前要更加沉默、辛苦,即便这样,他们也只能得到从前半工资。
李承杰被通知下岗第二天,特意借来辆三轮车,他找来班立新帮忙,起把东西搬回家。李承杰说,要走,你那边怎样。班立新说,勉强维持,早晚事情。李承杰说,没想到,以前不甘心辈子开吊车,现在觉得,要真能开辈子,倒也没啥不好。班立新问道,新单位找到没有。李承杰说,没找,不知道干点啥好,实在不行,去建筑工地看看。班立新劝他说,树挪死,人挪活,别太担心,总有出路。
班立新看着他从储物柜里收拾出来许多东西,劳保手套、崭新工作服、几块肥皂、两本泛黄卷边书和本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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